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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泼在什么,导致衣料与皮肉贴得很紧,为了尽量减少谢明夷的痛感,贺维安才掀开半寸,额角便已流下了汗。

  他耐心又细致,一如既往。

  小心翼翼的动作,令谢明夷莫名想起冬日里,他在街头偶然看见吃烤山芋的人。

  山芋皮薄肉甜,要想畅快地咬下一大口,便要剥开那薄如蝉翼的皮,一点一点的,绝不能多带下一丁点肉来。

  谢明夷打量着贺维安,心绪早已飘远,竟连小腿的疼痛都忽略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贺维安已经拿起药瓶,往他的伤口上倒白色的粉末。

  “会有点刺激。”贺维安以为他是觉到疼了,便解释道。

  谢明夷摇摇头:“还好。”

  贺维安抖落出细细的粉末,期间瓶口不慎触碰到血肉模糊的伤口,谢明夷发出“嘶”的一声,不由自主地扶了一下贺维安的肩膀。

  贺维安身体一僵,谢明夷意识到不妥,慌忙将手收了回去。

  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更加微妙。

  药上完了,贺维安在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动作缓慢却认真,为谢明夷包扎好了伤口。

  他将药递给谢明夷:“每日睡前需要换药,不出七天,便能完好如初。”

  谢明夷将药接过,倒来了兴致。

  “你为何随身携带金疮药?像算准了有用似的。”

  贺维安神色平静如常,只微微颔首:“出门在外跌打损伤是难免,若昭心思缜密,让我一定要带着。”

  提到贺若昭,便意味着提起江南的日子,两人俱是一愣,默契地转移了话题。

  “这个给你。”

  贺维安拿出一个信函,交到谢明夷手上。

  谢明夷将信纸展开,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周密的计划。

  谢明夷看完,略带些震惊地看向贺维安,问道:“这都是你一个人想的?你怎会对京城的状况掌握得这么透彻……”

  贺维安避开他的视线,淡淡道:“作天下水域舆图时,我有所考察。”

  “这信上的内容并不重要,最重要的一步,在于你如何出宫。”

  “那你觉得……该如何?”

  贺维安抬起眼,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要想成事,首先断情。”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听那声音,似乎来者众多。

  谢明夷连忙将信函撕碎,盖在石头下面。

  提着灯笼的宫人将这处小小的角落照得如白昼一般,宴席上锦衣华服的王公贵族围成一个圈,将两人困在角落。

  翰林院的官员们探出身来,看见此情此景,都吓了一跳。

  “呀!贺大人,您怎么在这?”

  谢明夷早在宫灯照过来之前便转过了身体,独自面对阴暗的角落,他有些头痛地扶住太阳穴。

  贺维安站着挡住他大半,这些人都没见过宴席上陛下身边那位“红人”的脸,自然是没能将谢明夷与之联系在一起。

  但在这漆黑的角落,四下无人,两个人靠得那么近,让人不由得多出几分旖旎的联想。

  因此每个人都瞪着眼睛,伸展着身体,像极了伸长了脖子的、某种斗志昂扬的鸡,就为多看贺维安身后那人一眼。

  贺维安察觉到他们不怀好意的眼神,侧了侧身子,将谢明夷挡得更严实。

  骚动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众人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

  陆微雪一步一步走出来,目光中含着薄怒,沉郁的眉间如积攒着千万年不化的霜雪。

  周围的人都对他行礼。

  陆微雪置若罔闻,只盯着贺维安,以及贺维安身后那道只露出半个肩膀的身影。

  陆挚瑜轻笑着走到他身旁,仿佛才注意到贺维安一样,惊讶地摇了摇手中的圆扇,挡住嘴唇,道:“贺大人,你可让我们一阵好找,原来你不出席宴会不是为了公务,是到这里……”

  她探了探头,唇角露出暧昧的笑:“私会佳人来了?”

  陆微雪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闪过一道森然的杀机。

  嫌火烧得不够旺似的,陆挚瑜又添了一把柴:“想不到传言中清心寡欲的状元郎,也有这般不可自控的时候……是哪个宫的宫女?也别藏着掖着了,正巧陛下就在这儿呢,大人不如顺势求陛下赐婚,得一房美妾,如何?”

  贺维安冷冷地看了陆挚瑜一眼,语气讥诮,意有所指:“只怕陛下不愿割爱。”

  此话一出,瞬间引起轩然大波,众人面面相觑,饶是有再多话想说,在陆微雪面前都是大气不敢多出一下,只能憋在心里,一个个的脸都憋得通红。

  “滚。”

  陆微雪目光阴寒,百般压制住迸发的戾气,只吐出这样一个字。

  陆挚瑜的脸色一点一点煞白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陆微雪。

  “陛下,我……”

  “朕不想说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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