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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晚吗?”

  “正常吧。本来我也回不回都行。”

  “你有不回过吗?”

  “有啊。”

  姜悯看着天花板发呆,声音轻而缓:“应该有两三次没回去吧,有一次是因为工作,还有一次是暴雪买不到回家的票。哦,还有一次,我妈的学校组织高级教师出国旅游,她去了,我也就没回家。”

  她说起这些事来语气平淡,似乎并不因独自过年而难过。

  林绪青静静听她说完,才问:“那你年后什么时候回来?”

  “初三或初四吧,”姜悯没想好,“年后会早点回明川。”

  林绪青忙说:“我也是。”

  “你也这么早啊,在家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林绪青随口问道,“我们这可以放烟花,你们那边可以吗?”

  “放不了。市区都不让。”

  “哦。这样。”

  “刚才忽然想起来,你考上大学,我去明川火车站接你的场景了。还记得吗?”

  林绪青抿了下唇,轻声说:“记得。当然记得。”

  那是她们第三次见面。

  林绪青高考那一年,西和市大旱,许久没下雨,父亲没日没夜地给庄稼挑水灌溉,累倒在田埂上。弟弟妹妹那会才八九岁,林绪青在学校里复习,惦记着家里的情况,心急如焚,但又只能安慰自己,考完就可以回家了。

  万幸,她高考发挥正常,分数出来后,第一时间给姜悯打电话。姜悯说她可以报考很好的学校,她却坚持报了明川大学。她有自己的想法,姜悯也尊重她的选择。

  临到九月上学,姜悯给她买好车票。

  从西和过去明川,绿皮火车要二十三个小时。林绪青不想让她多花钱,也不想让父亲奔波,坚持自己独自上大学。

  那是她长那么大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硬卧中铺。她辗转难眠,说不清是担心还是憧憬。

  次日一早,车到站,姜悯来接她。

  因她没有手机,姜悯没法给她打电话,只好举了纸牌,在接车的人群中等她。

  林绪青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她。

  从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年半。她并不着急,站在那里悄悄打量着她。

  好像比上次见面瘦了一点,还是那么……好看。她穿白色裙子,清丽出尘,站在人群里也像会发光的样子。

  她看久了,被人说了声借过推开,再一定睛,穿着白裙子的人不见了!

  林绪青着急了,连忙往前走了几步,不小心撞到人,忙说了几句抱歉,拖着箱子,站在原地,心里忐忑。

  “看什么呢,”直到有人从身后拍她肩膀,调侃她,“亏我一直找你,你倒好,看见我也不叫我一声。”

  林绪青转身,看见姜悯站在她身后,眉眼间是温暖的关切。

  看起来是看见她,才刻意绕过来的。

  女孩子眼睫颤动一下,红了脸,低下头。

  “也不叫人?”

  “……姐姐。”

  “都快认不出来你了,”姜悯打量着她,“暑假在家干农活吧,黑了好多。”

  林绪青被她一句话说的,眼睛里瞬间起了雾气。

  姜悯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自尊心最脆弱最敏感的时候。

  她没什么别的意思,也当真是随口一说。

  “我说错话了。对不住,”她道起歉来也是大大方方,“姐姐请你吃雪糕,怎么样?”

  “我不吃,别花钱了。”

  “你只需要回答我,想,还是不想。”

  “……想。”

  “这就是嘛。走了。”

  姜悯帮她拖过箱子,丝毫不在意她的箱子上沾满了一路奔波的泥土,也丝毫不担心那泥土弄脏她好看的白色裙子。

  林绪青跟在她身后,看到她的白色裙子,看到裙摆因她走动而一扑一闪。蝴蝶一般。

  落在她心上。

  ……

  “想什么呢?林绪青?”

  “想,那次你在车站接我,给我买的雪糕。”

  姜悯笑话她:“多大的人了,还惦记十几年前的一口雪糕?”

  林绪青慢慢笑起来:“要惦记的。”

  “那家店上次我路过,好像还见过。叫什么……”

  “是嘛……”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姜悯能听到林绪青那边声音嘈杂,车辆行驶的声音、邻座小孩的哭闹声、列车广播的提醒……有时信号不好,又会卡顿好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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