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倩乖乖把菜递给去。
姐姐不喜欢跟人推辞客气,她知道的。
中午是简单的三个菜。
醋溜土豆丝、菜花炒肉和干煸豆角。其中两道菜都放了不少辣椒,林倩和林嘉舒都喜欢吃辣,越吃越香,直接光盘了。
林绪青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
吃过饭,林嘉树去洗碗,她问妹妹:“下午什么安排?”
“去买点年货吧。爸爸一个人在家,估计什么都没买,我想买箱金桔,买点蛋糕,哦还有那个桥头的卤味,爸最喜欢吃了。我还想买条围巾,最近骑车上班,早上冷死我了。”
才二十岁的小姑娘,正是最活泼的时候。林倩对外腼腆内向,但相比起来,对家里人还算话多。
林绪青点头:“可以。走吧。”
……
一下午的奔波忙碌,林倩实在太会逛街了,她们拎着大包小包,简直提不下,最后还是林嘉树开了那辆破旧的老爷车去接她们。
中途,他还去酒店取了林绪青的行李。林绪青本来还想再住一晚的,林倩死活不答应,非要她住到自己宿舍,说自己打地铺就行了。
时至今日,林绪青并不在意这一两百块钱,但看在妹妹坚持的份上,也没好拒绝。
医院分的宿舍,小单间,床还是老式的,像学生宿舍的床,宽度不到一米,确实也挤不下两个人。
“床单和被套我昨天才洗的,今天晒干了。”
林倩抱着床单被套,开始铺床,她不像林绪青那么高挑,身形瘦小,做事却麻利。
林绪青看着妹妹忙前忙后,收拾床铺。
她站在一旁:“没事,不用忙。”
“这怎么能算忙,简单收拾下,好了,”林倩给她铺好床,又把买好的年货归拢放在一旁,“姐你先坐,我去洗下衣服。”
单人宿舍很小,除了床就是一张桌子,桌上堆了些书,还有些手工的小物件,围巾、羊毛戳、植物标本……零零碎碎,都是些年轻女孩喜欢的东西。
林绪青扫了一眼,没有碰。
她起身,推开老旧的玻璃窗,看见深蓝天幕之上挂了一轮圆月。月光清泠泠,澄澈而柔和。
林倩洗完衣服,抱着盆回来,见到姐姐已经睡着了。
这次姐姐是在床上睡的,没有跟她抢着打地铺。看起来是昨晚睡太晚了,今天累了,困了吧,这么快就睡着了。
林倩悄悄松了口气,又从橱柜里多拿出一床薄被,给林绪青压上。
姐姐这么瘦,应该很怕冷吧。
其实她和林绪青,平时是很少联系的。
微信偶尔发一两条,电话几乎没有。
林倩从小就知道,她这个姐姐,很会读书,跟她不一样,没法比的。姐姐是注定要离开故土的人。
那时候她和嘉树才几岁啊,姐姐白天在学校上学,晚上回来做着农活,还要给两个小家伙洗澡。
林倩也惊讶于自己的记忆里还隐约保留着这样的画面。
到了后来记事的时候,林绪青已经在县城读高中了,很少回家。但林倩从小就知道,姐姐读书很厉害,可以上很好的大学。
村里人总对父亲说,等你女儿出来工作了,你们家日子就会好了。别人都说,她是可以从大山里飞出去的鹰啊。
但林倩并不觉得。
她知道,姐姐是可以飞出去的。
可是她也飞得很累吧。她是纤细的蝴蝶,薄薄的翅膀,载满了全家人的希冀,担着整个家庭的未来,好沉重啊。
她也有自己想追求的东西吧,想去爱的人吧。
可她肩上压着这么沉甸甸的担子,怎么能去大胆喜欢自己想喜欢的人呢?
姐姐总是有许许多多的心事。
林倩知道,她理解不了,她也不敢问。
林绪青读高中那会,林倩就很少见到她了,更不要说后来她读大学、工作,甚至到非洲,几年都回不了一次家。
隔了高山深海,千里万里的距离,再深的感情也只能是手机屏幕上缺少温度的一行文字。
直到前年年底,林绪青才从非洲回来。
春节一过,去年年初,母亲沈芳英病重,在县医院住院,
那时林倩刚工作,才住进这间小宿舍,也是跟今天这样,她打地铺。但那次林绪青不答应,两个人争了好一会,最后干脆都坐在了地上。
灯也关了,玻璃窗透出点外面路灯的亮光。
那是她们之间唯一一次,聊了那么多话。其中有句话让林倩记到了现在。
“姐,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你说吧。”
“妈妈,妈妈总说,希望她走之前,能看见你幸福。”
“我知道,她跟我说过。”
“我有喜欢的人了。没对家里说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