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蠕动感沿着神经“脊梁”向上爬升,每一次搏动都带来金属锈蚀与血肉腐败混合的腥气。墨九霄视野边缘,那层覆盖在腰部巨大创口上的活体“护甲”正剧烈起伏,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内脏在自主呼吸,分泌的暗绿粘液滴落在灼热的舱壁,发出持续不断的“嗤嗤”声,蒸腾起令人窒息的怪异雾气。舰体深处,细微却密集的啃噬声和结构崩裂声从未停止,那是亡灵菌丝与新生的孢子-菌丝共生体仍在争夺、改造着这艘垂死巨舰的筋骨。每一次舰体的剧烈震颤,都让墨九霄断裂的肋骨更深地楔入内脏,污血混杂着暗绿的侵蚀碎屑从他紧咬的齿缝间溢出。
“撑住……”他试图将意志贯注于那条滚烫、布满霉斑的神经“脊梁”,与舰体核心深处那团狂暴的能量建立更深的联系。回应他的,是更剧烈的撕裂痛楚和一片模糊扭曲、充满冰冷恶意的信号乱流。不周山号,这头被无形蛆虫蛀空了内脏的巨兽,翻滚的姿态愈发狂乱,每一次被熔岩甬道内壁凸起的暗绿能量肢体擦碰,都引发一阵刺耳的金属呻吟和活体“护甲”被强行撕裂的粘腻声响。
就在这濒临彻底解体的边缘,墨九霄强行凝聚起几乎被剧痛碾碎的神识,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向舰体核心深处——那枚由因果铜钱熔渣重铸、蕴藏着狂暴黑洞之力的反物质能源核心!
没有光芒万丈的爆发,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空”。
嗡——
一种超越听觉感知的、极低频的震动瞬间扫过舰体的每一寸结构。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又仿佛在瞬间坍缩。熔岩甬道内壁那些疯狂扭动穿刺的暗绿亡灵肢体,动作猛地一滞,构成它们的纯粹恶意能量线条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墨迹,剧烈地扭曲、扩散、变淡。舰体内部,那些正在疯狂滋长蔓延的暗绿菌丝和与之撕咬融合的孢子共生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口猛地吸摄,瞬间被剥离了所有活性,凝固成一片片死寂的、正在迅速崩解为灰色尘埃的浮雕。
墨九霄感到自己与舰体最后的那点联系,那条滚烫的神经“脊梁”,在脉冲扫过的瞬间彻底断裂了。一种绝对的虚无感淹没了他,仿佛灵魂被从躯壳中强行抽离,抛入冰冷的宇宙真空。视野里翻腾的熔融金属、狰狞的亡灵鬼影、舰桥内闪烁的警报红光……一切色彩、声音、形体都失去了意义,被粗暴地抹平、拉伸,最终归于一片令人绝望的灰白。他感觉不到身体的剧痛,感觉不到肺部的窒息,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被“空”所吞噬的剥离感。
这是黑洞脉冲的清场。纯粹引力的终极体现,在其路径上,一切低于某个能级阈值的能量与物质结构,都将被无情地抹除、归尘。
舰体外部,熔岩甬道仿佛经历了一次无声的净化风暴。无数穿刺、缠绕在舰体表面的暗绿亡灵肢体,连同它们寄生的能量“种子”,在脉冲扫过的刹那,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沙堡,无声无息地崩解、消散,化为宇宙间最原始的尘埃粒子。翻滚的熔融金属洪流表面,那些扭曲的亡灵鬼影发出一阵无声的、充满不甘的波动,随即彻底湮灭,只留下相对“纯净”的、翻腾的炽热流体。
然而,这股纯粹毁灭的力量并未止步于不周山号本身。
当那无形的、代表绝对引力的脉冲波纹,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悍然穿透不周山号残破的舰体,猛烈地撞入周围由无数上古战争残骸构成的、密度惊人的小行星带坟场时——
异变陡生!
嗡…嗡…嗡…
一种更深沉、更宏大、仿佛来自宇宙初开时的共鸣,在死寂的虚空中悄然响起。
最初,只是零星的几块巨大的、锈迹斑斑的星舰龙骨残骸。它们被脉冲掠过时,表面厚重的宇宙尘埃和冻结的冰层簌簌剥落,露出底下布满伤痕与未知符号的金属本体。紧接着,这些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金属巨物,其内部结构仿佛被无形的音叉敲击,开始以一种奇异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频率,极其轻微地……振动起来。
这振动如同瘟疫般急速蔓延。一块块扭曲的装甲板、一根根断裂的巨型炮管、一片片破碎的引擎喷口、甚至那些漂浮的、由未知合金熔融后又凝固成的怪异雕塑……整个小行星带坟场,这埋葬了无数文明造物的巨大坟茔,其内部亿万计的残骸碎片,无论大小,无论材质,无论年代,都在那黑洞脉冲的余波扫过之后,被强行唤醒!
它们不再是无序漂浮的冰冷死物。一种难以理解的、统一的共振频率,如同无形的锁链,将它们强行连接成一个整体!无数残骸的振动频率被强行统一、叠加、放大!
咔…咔咔…咔嚓!
细密的碎裂声开始在虚空中密集响起。一些本就脆弱的小型残骸,在这突然降临的、统一的剧烈共振下,如同承受不住自身重量的玻璃器皿,率先崩解成更细小的碎片尘埃。但这崩解并未破坏整体的共振,反而让那统一的、低沉而宏大的“嗡鸣”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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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坟场,活了!以一种机械亡灵军团复生般的、冰冷而宏大的方式!
这股由亿万残骸共鸣产生的、沛然莫御的共振之力,不再是单纯的物理振动。它形成了一种无形的、扭曲空间的力场波纹,如同反向的潮汐,猛烈地反扑向刚刚释放完黑洞脉冲、正处于能量低谷与结构崩坏双重虚弱中的不周山号!
舰体表面,那些刚刚在脉冲下幸存、还在艰难蠕动分泌粘液的活体共生“护甲”,在这股恐怖共振力场的扫荡下,如同被投入搅拌机的烂泥,瞬间被撕裂、剥离,化为乌有。腰部巨大的创口边缘,新生的活性金属修复层如同脆弱的糖壳般碎裂剥落。右翼断口处残留的神经线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彻底碳化断裂。连舰体深处那些在脉冲下侥幸残存、尚未被共生体或亡灵完全侵蚀的核心结构,也在这共振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痕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
墨九霄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共振巨力狠狠掼在冰冷的舱壁上,断裂的骨头再次错位,剧痛如同冰冷的钢针扎进大脑,将他从虚无的剥离感中强行拽回。视野在剧烈的震荡中模糊又清晰,他看到舷窗外,那由无数残骸构成的巨大坟场,正以前所未有的“统一”姿态,对着不周山号发出无声的、冰冷的咆哮。共振的波纹在虚空中形成肉眼可见的、如同水纹般的扭曲。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