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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老板娘与无赖

  那句轻佻的话语,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财来赌坊”这片浑浊的泥沼里炸开了微妙的涟漪。

  萧遥抱着那坛劣酒的身影刚消失在刺眼的门外光亮里,赌坊内短暂的寂静便被几声压抑不住的、带着下流意味的嗤笑打破。

  “嘿!听见没?那穷酸说老板娘比酒香!”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

  “啧啧,不过话说回来,三娘这身段,这韵味……”一个油头粉面的赌徒眯着眼,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柳三娘身上逡巡,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用胳膊肘狠狠捅了一下,讪讪闭嘴。

  更多的目光,或明或暗,带着探究、玩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聚焦在柳三娘身上。空气里的喧嚣似乎都低了几分,弥漫着一股看好戏的粘稠氛围。

  柳三娘站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背对着赌坊内的众生相。她脸上那职业性的、妩媚风情的笑容,在萧遥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如同被冻僵的湖面,凝固得没有一丝温度。一丝清晰的红晕,如同泼上去的朱砂,从她白皙的颈侧迅速蔓延到耳根,那是被当众轻薄的羞怒在燃烧。她捏着黄铜烟杆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纤细的骨节凸起,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捏碎。

  然而,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浊气仿佛将翻腾的怒火强行压回了胸腔深处。当她再次缓缓转过身,面向赌坊内投射来的各色目光时,脸上已然重新挂上了那副无懈可击的、如同面具般的笑容。红唇微启,声音带着惯有的慵懒沙哑,甚至还刻意染上了一丝嗔怪的笑意:

  “都看什么看?一个喝多了马尿的浑人胡咧咧两句,也值得你们这帮老爷们儿起哄?”她眼波流转,嗔怒中带着熟稔的风情,目光扫过那几个起哄最响的,“手气都好了?钱都赢够了?还不赶紧下注去!老娘这儿的茶水点心,可不养闲人!”

  几句话,夹枪带棒,又带着熟稔的江湖气,瞬间将那股尴尬又暧昧的气氛搅散了大半。赌徒们哄笑几声,注意力很快又被骰盅的脆响和筹码的叮当重新拉回了赌桌。喧嚣再次如潮水般涌起,仿佛刚才那小小的插曲从未发生。

  柳三娘脸上的笑容依旧明媚,如同精心描绘的工笔画。唯有眼底深处,那抹被强行压下的羞恼,如同淬了毒的冰针,在无人窥见的角落闪烁着寒光。而在这羞恼之下,一股更强烈、更挠人的好奇,如同藤蔓般疯长起来。那个落魄的、抱着劣酒的青年,他那浑浊眼神下偶尔闪过的清澈,他那精准到诡异的赌术只为换一坛“烧刀子”的怪异,还有这看似轻佻实则像试探般的话语……这一切都像一团迷雾,笼罩在柳三娘心头。这个“无赖”,绝不简单!她心中默默将萧遥的危险等级又悄然拔高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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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遥抱着他那坛“烧刀子”,如同抱着稀世珍宝,快步离开了赌坊门口那片喧嚣的漩涡。他并未走大路,而是熟门熟路地拐进了旁边一条狭窄幽深的背街小巷。巷子两边是高耸的青砖墙,隔绝了大部分阳光,地面湿滑,堆着腐烂的菜叶和杂物,散发着一股阴冷潮湿的霉味。这是他回那破败小院常走的近道。

  刚走进巷子没几步,光线骤然一暗。三个身影如同从墙角的阴影里长出来一般,堵住了前方的去路,也截断了他后退的路。

  为首一人,身材粗壮,穿着一件敞怀的短褂,露出胸口浓密的黑毛和一道从眉骨斜劈到嘴角、如同蜈蚣般狰狞的暗红色疤痕,正是“黑蛇帮”在这一片街区的小头目,人称赵疤脸。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一脸横肉、眼神凶狠的汉子,是跟了他多年的打手。

  赵疤脸抱着膀子,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露出焦黄的板牙。他盯着萧遥,眼神如同毒蛇盯上了青蛙,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嫉恨。

  “哟呵,这不是刚在‘财来赌坊’抖完威风的穷酸吗?”赵疤脸的声音嘶哑难听,带着浓重的鼻音,“怎么,调戏完老板娘,这就急着溜了?”

  萧遥的脚步顿住了,下意识地将怀里的酒坛抱得更紧了些。他脸上立刻堆满了在市井底层摸爬滚打惯了的、近乎谄媚的无奈和恐惧,腰都微微佝偻了几分,声音带着点发颤:

  “几……几位大哥?您几位是……有何指教?小的就是个混口饭吃的,哪敢抖什么威风啊?”

  “指教?”赵疤脸旁边一个獐头鼠目的手下嗤笑一声,往前逼近一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萧遥脸上,“指教就是让你这双狗眼放亮堂点!三娘也是你这种下三滥能惦记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德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子看你就是欠收拾!”

  “就是!”另一个满脸麻子的帮凶也恶声恶气地帮腔,“疤脸哥看上的人,你也敢动歪心思?活腻歪了是吧?今天不给哥几个一个交代,老子让你爬着出这条巷子!”

  污言秽语如同肮脏的冰雹,劈头盖脸砸向萧遥。赵疤脸的眼神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觊觎柳三娘的美色和那份泼辣劲儿已久,平日里没少往赌坊跑,送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说些露骨的荤话,却总是被柳三娘用软钉子顶回来,心里早就憋着一股邪火。如今,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穷酸、一身破烂的废物,竟然敢当众用那种轻佻的言语调戏他赵疤脸看上的女人?这简直比当众抽他耳光还要让他难以忍受!这穷酸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赵疤脸最大的侮辱!

  小主,

  “小子,”赵疤脸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他缓缓向前踱了两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萧遥笼罩在阴影里,带着一股浓重的汗臭和劣质酒气,“爷们儿也不跟你废话。两条路:第一,乖乖跪下给爷磕三个响头,发誓以后见了三娘绕着走,再把你怀里这坛马尿孝敬给爷们儿漱漱口;第二,爷们儿帮你松松筋骨,顺便把这坛子给你砸了,让你长长记性!”

  他说着,贪婪的目光扫过萧遥紧紧护在胸前的酒坛。那坛劣酒不值几个钱,但抢走它,无异于在精神上彻底碾碎这个穷酸的尊严,这比打他一顿更让赵疤脸感到快意。

  萧遥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体抖得更厉害了,那副怂包样简直要缩成一团。他抱着酒坛的手背上青筋都微微凸起,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市井小民的卑微与哀求:

  “大…大哥!各位好汉!行行好!行行好吧!”他语无伦次,眼神慌乱地躲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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