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林中的雷光

  浓稠如墨的灰黑色死雾,被十三道撕裂长空的凌厉遁光蛮横地撞开、驱散。厉千绝裹挟着冰寒刺骨的杀意风暴,率先降临在落魂渊边缘那块孤悬的鹰嘴岩上。玄铁重铠踏碎岩层,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去,震落碎石滚入下方无底深渊,无声无息。

  空无一人。

  只有呼啸的罡风卷过,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与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狂暴的雷霆湮灭后的焦糊味。

  鹰嘴岩边缘,几滴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在死灰色的岩石上显得格外刺眼。厉千绝冰冷的目光扫过血迹,又投向远处那片被七彩镜光最后照亮的区域——迷雾森林的边缘。镜光早已消散,但那股强行撕裂空间、将隐匿者拖拽显形的力量余波,如同无形的涟漪,还在那片古老密林的边缘地带隐隐震荡。

  “追!”厉千绝的声音透过玄铁面甲,如同两块生铁在摩擦,每一个字都淬着寒冰与血腥,“锁魂镜残余之力尚存,他们逃不远!目标,迷雾森林!十二金纹卫,‘七星锁魂’阵启!遇阻则杀,遇林则焚!务必将叛逆萧遥与叛徒凌清雪,绞杀于此!”

  “喏!”

  十二道金色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散开,化作十二条首尾相衔、轨迹玄奥的金色流光,组成一张覆盖方圆数里的巨大剑网,以犁庭扫穴之势,朝着那片苍莽、幽深、终年被淡淡灰白色雾气笼罩的原始森林,悍然压去!所过之处,下方低矮的灌木与嶙峋怪石,被无形的锋锐剑意无声切割,化作齑粉!

  厉千绝身形一晃,融入剑网的核心杀位,如同一颗黑色的死亡星辰,驾驭着这张毁灭之网,轰然撞入迷雾森林!

  ---

  森林深处,光线骤然昏暗。

  参天古木的虬枝如同无数扭曲的巨臂,遮蔽了天光,只留下斑驳破碎的光影。浓重的腐败落叶气息混合着湿冷的雾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空气粘滞,仿佛连声音都会被这片古老的丛林吞噬。

  萧遥的身影在盘根错节的巨树间无声穿梭,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淡淡的青色残影。他并非直线奔逃,而是以一种诡异莫测的折线轨迹跳跃腾挪,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踏在厚厚的腐殖层或粗壮的树根上,不留半点痕迹。

  他的左臂,此刻正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紧紧箍着凌清雪的腰肢。后者几乎是被他半拖半抱着前行,素白的衣裙沾染了泥污和草屑,腰侧那片刺目的猩红在昏暗光线下依旧触目惊心。她脸色惨白,紧咬下唇,豆大的冷汗沿着光洁的额角滑落,每一次颠簸都让她身体剧颤,伤口处渗出的鲜血,正顺着萧遥的手臂缓缓流淌。

  “放开…我自己能走…”凌清雪的声音虚弱得如同蚊蚋,带着一丝屈辱的挣扎。

  “闭嘴。”萧遥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怜香惜玉,“想死就继续扭。瑶光的‘七星锁魂’阵不是过家家,被剑意锁住,元婴都脱层皮!”他猛地停下脚步,将凌清雪粗暴地按在一株需要数人合抱、通体焦黑、仿佛被天火焚烧过无数次的巨大枯树树干上。

  这株枯树极其诡异,主干早已死亡碳化,漆黑如墨,表面布满龟裂的纹路,散发出一种历经万载雷击的沧桑与毁灭气息。然而,在树冠断裂的巨大截面附近,竟奇迹般地抽出几根嫩绿的新枝,在死寂中顽强地透出生机。这是一株罕见的千年雷击木,而且是经历过多次天雷洗礼、生死轮转的异种!

  萧遥松开凌清雪,后者闷哼一声,顺着焦黑的树干滑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碳化树身,急促地喘息,捂住腰侧的指缝间,鲜血依旧在渗出。

  萧遥却看也没看她一眼,仿佛刚才带走的只是一个碍事的包袱。他自顾自地绕着这株巨大的雷击木踱步,锐利的目光如同探针,扫过树干上每一道深刻的雷击焦痕,每一圈扭曲的年轮缝隙。他甚至还伸出食指,屈指在焦黑碳化的树身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闷响,侧耳倾听。

  “雷击木的碳化层…好东西啊,”他忽然停下,用牙齿碾了碾叼在嘴角的枯黄草根,含糊地自语,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痴迷的、疯狂科学家般的光芒,“质地酥松多孔,天生就是最好的避雷针骨架…引雷、储雷的上佳载体…”

  他蹲下身,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淡金色灵气,小心翼翼地探入树干底部一道深不见底的、几乎贯穿树身的巨大雷击裂缝之中。那裂缝边缘碳化得极其彻底,内里却隐约透出一点暗红,仿佛蕴藏着尚未熄灭的地火。

  “可惜了,年深日久,内蕴的纯阳雷火精华流失太多…”他咂咂嘴,手指在裂缝深处摸索着,似乎在感受着某种残留的韵律,“不过,这年轮间隙里沉淀的金属矿渣…倒是意外的惊喜。亿万次雷击淬炼,将地脉深处的庚金之气都轰击出来,沉淀在木质纹理之间了…”

  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浓密的树冠缝隙,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嘴角勾起一丝狷狂的笑意:“若是以精纯的金灵气,强行刺激这些年轮间隙里沉淀的庚金矿渣…再以这庞大的碳化躯壳为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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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

  “嗡——!!!”

  一直静静靠在树干上、被萧遥无视的凌清雪,怀中紧抱的那柄冰晶长剑,剑鞘陡然发出尖锐到刺耳的嗡鸣!剑身剧烈震颤,带动她整个身体都在簌簌发抖!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毁灭性穿透力的杀意,如同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浓雾与林木的阻隔,精准无比地锁定了二人所在的位置!

  凌清雪猛地抬头,清冷的眸子里爆发出极致的惊骇与绝望,失声叫道:“是‘破军’剑意!厉长老的玄冥掌锁定了这里!快走!”

  几乎在她示警的同时——

  “轰!咔嚓!咔嚓!”

  东南方向,距离他们不过百丈之外,三棵需要数人合抱、树龄千载以上的参天巨树,如同被无形的、冻结万物的巨锤狠狠砸中!树干中部瞬间爆开刺目的冰蓝色玄光,恐怖的寒力如同瘟疫般蔓延!坚逾精铁的木质在绝对低温下脆化、龟裂,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随即拦腰轰然断裂!巨大的树冠裹挟着冰晶和碎木,如同山崩般砸落,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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