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死了。
那是一种超越言语的死寂,连风都僵死在半途。原本破碎的天幕彻底被粘稠如墨的黑暗吞噬,仿佛整片天空都被硬生生剜去,露出其后冰冷、虚无、毫无生机的宇宙底色。在这令人窒息的漆黑幕布之上,一点又一点冰冷的紫色幽光次第亮起,如同亿万颗毫无感情的眼瞳,带着审视死物的漠然,自那无垠的黑暗深处缓缓睁开,冰冷地聚焦于下方荒芜山巅那两个渺小如尘的身影。
源自宇宙根源的法则威压,无形却重逾亿万星辰,沉沉碾落。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在视线中诡异地凝固、扭曲、折叠,光线被吞噬得一丝不剩,时间似乎也在这绝对的禁锢里停止了流动。凌清雪感觉自己的神魂如同被投入极寒的冰窟,每一次微弱的战栗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要在那无处不在的审视下崩解。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轰鸣、心脏在胸腔内疯狂撞击的擂响,成了这片死寂世界里唯一残酷的噪音,清晰得刺耳,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敲响自己的丧钟。每一次试图汲取天地灵气的努力,都如同溺水者徒劳地吞咽着凝固的铅块,窒息感扼住了她的咽喉。
然而,这足以令仙佛俯首的天罚预兆,落在九幽老祖那双燃烧着幽绿魂火的眼窝里,却只激起了更为汹涌、更为贪婪的疯狂!他枯槁如朽木的身躯因兴奋而剧烈颤抖,那源自萧遥身上、透过那神秘星空纹身逸散出的气息——古老、苍茫、超脱了他漫长岁月所认知的一切!这气息拂过他行将彻底枯竭的寿元,如同燎原的星火,竟在那一片死灰中,点燃了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悸动!鸿蒙气?不!绝非如此简单!这是比鸿蒙更初、更本源的造化!是天地未开、混沌未辟时的源初之息!
“天罚?!哈哈哈哈!”九幽老祖发出一串如同夜枭泣血、枯骨摩擦的尖利狂笑,那笑声撕裂了凝固的威压,带着不顾一切的癫狂,“老祖我只要炼了你这小子的本源,夺了你一身造化!区区天罚,自有秘法瞒天过海!你的命,你的气运,统统都是我的!”
枯瘦如鸡爪的双手猛地于胸前交错,指尖划出残影,一个古老、邪异、充满无尽怨毒气息的印诀瞬间结成!他周身残破的衣袍无风自鼓,猎猎作响,无数扭曲的怨魂虚影在他身周嘶嚎着浮现又湮灭。
“九子归一!万魂锁神!封!封!封——!”
怨毒的咒言如同实质的毒液,泼洒向虚空。
那九颗紧咬飞剑、惨白瘆人的骷髅头应声剧震!刺目的血光猛地从每一根骨骼、每一个空洞的眼窝里爆发出来,如同九轮污秽的血色小太阳。它们在空中发出令人牙眦欲裂的“嘎吱”锐响,疯狂地旋转、碰撞、挤压!坚硬的颅骨在巨大的力量下变形、碎裂,又在血光中强行熔合;九团幽绿的魂火更是如同饥饿的毒蛇,互相撕咬、吞噬、融合,爆发出更为惨烈、更为痛苦的无声尖啸!
最终,所有光芒与痛苦向内坍缩,凝聚成一个庞大得令人绝望的惨白色骷髅囚笼!它悬浮于空,每一根粗如巨蟒、狰狞扭曲的骨刺上,都缠绕着无数由最恶毒的蛮荒咒言凝成的漆黑锁链!锁链表面,密密麻麻、扭曲蠕动的诡异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转不息,散发出冻结灵魂、禁锢生机、封印一切法力流转的绝对力量!囚笼的框架之内,无数张痛苦到极致、绝望到虚无的苍白面孔疯狂地涌动、哀嚎、相互挤压,那是被九幽老祖炼化、永世不得超生的万千怨魂本源!它们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囚笼中心的萧遥和凌清雪,无声地传递着永劫的诅咒。
这凝聚了老魔毕生修为与无尽怨毒的囚笼,裹挟着碾碎空间的恐怖威势,竟悍然无视了头顶苍穹那亿万雷瞳锁定的、即将降临的毁灭天罚!它如同九幽地狱倾覆,朝着下方那柄灵光已黯淡如风中残烛的飞剑,带着湮灭一切的气势,轰然罩落!无数条缠绕着漆黑符文的锁链率先如嗅到血腥的毒蛇,蜿蜒窜出,直扑飞剑上的两人,誓要将他们的肉身与魂魄彻底钉死在永恒的禁锢之中!
咔!嚓!
空间发出了清晰的、如同琉璃碎裂的哀鸣。囚笼未至,那无形的封禁之力已如亿万道寒铁枷锁,死死缠绕住飞剑与剑上之人。飞剑上最后一点微弱的灵光发出一声悲鸣,彻底熄灭,显露出其下锈迹斑斑、如同凡铁的本体。凌清雪感觉自己全身的灵力瞬间被冻结成冰,连动一动手指都成了奢望,沉重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深海将她彻底吞没。前有魔笼封天绝地,上有天罚悬顶待落,十死无生!真正的绝境!
就在这凝固的绝望即将吞噬一切的刹那,一直静立飞剑前端,仿佛与这天地绝境融为一体的萧遥,终于发出了一声叹息。
“唉……”
这声叹息极轻,如同羽毛飘落尘埃,却带着一种穿透万古的疲惫与无奈,奇异地在这死寂的、被法则和魔威双重禁锢的空间里荡开。仿佛一枚无形的石子,投入了冻结万载的冰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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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息声落,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彻底失去悬浮之力,朝着下方寸草不生的荒芜山岩直直坠落。萧遥却在这时动了。他一手揽住身旁几乎瘫软、灵力被完全冻结的凌清雪,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花瓣上的露珠,身形飘然而落,足尖点在下方一块嶙峋的、布满风霜刻痕的巨岩之上。那姿态,闲适得如同踏下自家院落里一级寻常的石阶,不带丝毫烟火气息,与头顶压落的灭世囚笼、漫天雷瞳形成了荒诞而震撼的对比。
他将凌清雪小心地安置在岩石一处相对平整的凹陷处。少女的身体僵硬冰冷,如同精致的玉雕,只有眼中残留的惊悸证明她还活着。做完这一切,萧遥才缓缓转过身。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心焦的缓慢,仿佛时间在他身边流淌得格外粘稠。他面对着那已近在咫尺、无数怨魂面孔在骨刺间哀嚎涌动的巨大骷髅囚笼,以及囚笼后方,从被囚笼力量强行撕裂的扭曲虚空中一步踏出的九幽老祖。老魔枯槁的面容因极致的贪婪和即将得手的狂喜而彻底扭曲变形,像一张揉皱又被强行拉平的恶鬼皮囊。那只裹挟着腥风、指甲乌黑尖利的枯爪,正带着掌控一切的狞恶,朝着虚空狠狠一握!
“交出来!破界锥!鸿蒙本源!老祖开恩,留你全尸!”嘶哑癫狂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片,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垂涎欲滴的渴望。
萧遥的目光却并未落在足以将他碾碎千万次的囚笼上,也未曾瞥向那志得意满的老魔。他微微垂首,视线落在自己沾满尘土的靴底与脚下冰冷坚硬的岩石之间。接着,他做了一件让九幽老祖眼中疯狂都为之一滞的动作——他随意地抬起右脚靴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