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门吞噬的刹那,绝非寻常传送的平稳过渡。更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掌狠狠攥住,粗暴地扔进了一个疯狂旋转的万花筒深处。天旋地转,五感错乱,萧遥只觉体内气血翻江倒海,灵力在狂暴的空间撕扯下竟有一瞬的凝滞与倒流,脚下踏空感令人心悸,仿佛坠入无底深渊。耳边是凌清雪短促的惊呼,瞬间被一种无处不在的、粘稠得如同胶冻的寂静彻底吞没,连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继而又被更为庞大的虚无覆盖。
眼前光影猛地炸开,并非柔和过渡,而是像被投入沸腾的油锅,无数破碎的色块尖啸着冲击视网膜。双脚终于触及实物,却绝非坚实大地。落脚处传来一种奇异的绵软与弹韧,带着一种微弱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温热感,仿佛踩在某种巨大活物的皮肤之上。这触感透过靴底传来,带着轻微的生命搏动般的起伏,每一次微弱的震颤都让萧遥心头警铃大作。他瞬间稳住身形,体内《九转玄元诀》如被唤醒的怒龙,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几乎撕裂神魂的眩晕感,目光如冷电,瞬间扫向这片未知的绝域。
身旁,凌清雪则踉跄了一步,身体因空间的剧烈扭曲而失去了完美的平衡,幸而及时扶住身边一根以诡异角度倾斜、表面布满滑腻苔藓的怪石才勉强站稳。她脸色微微发白,呼吸略显急促,素白的衣襟上沾染了几点石上流下的、散发着微弱腥气的暗紫色粘液,显然这扭曲暴戾的空间传送对她冲击更大,体内冰寒的灵力正高速运转,驱散着那侵入骨髓的错乱感。
这里……便是那传说中蕴藏大机缘,亦或是埋骨之地的秘境?
目之所及,是一片彻底颠覆常识、无法用任何常理揣度的诡异石林。石柱并非笔直耸立,而是以一种彻底蔑视重力的姿态扭曲、折叠、螺旋向上,构成一片令人疯狂的森林。有些石柱如同被无形巨手抓住两端,以骇人的力量拧绞成麻花状,粗糙的岩石表面崩裂出无数细密的纹路,渗出暗红如血的汁液;有些则诡异地弯折出锐利的直角,甚至钝角,尖锐的顶端或沉重地指向下方,或歪斜地刺向那片混沌的天空;更有甚者,像融化的蜡烛般从中段软塌塌地垂落,末端却又凝固成锋利的矛尖,悬在低空,闪烁着不祥的寒光。岩石本身的色泽更是光怪陆离到令人作呕——深紫如淤积的毒血,墨绿似腐败的胆汁,暗红如同凝固的伤口,这些色彩并非静止,而是在岩石表面缓慢地流淌、交融、渗透,如同有生命的毒液在蠕动。在不知从何处投下的惨淡幽光(那光线仿佛来自岩石本身,又像是从扭曲的虚空中渗透出来)中,这些岩石闪烁着一种油腻湿润、令人极度不适的光泽,仿佛覆盖着一层永远无法干涸的脓血。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得几乎凝成实质的腐朽气息,像是千万年未曾开启的、堆满尸骸的古墓深处,又混杂着某种浓烈刺鼻、仿佛来自地心熔岩的硫磺腥气。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吸入滚烫的沙砾,带着强烈的灼烧感,沉甸甸地压迫着肺腑,直冲脑髓,带来阵阵眩晕。更令人心悸欲呕的是,这气息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如同腐败的花蜜混合着血腥,悄然侵蚀着神经。
然而,最让萧遥瞳孔骤然收缩的,是此地空间的彻底错乱!头顶那片混沌不明的“天空”,既非蔚蓝也非漆黑,而是一种不断变幻、流淌、翻滚的浑浊色彩旋涡。粘稠的暗紫、污浊的灰黄、死寂的惨绿、浑浊的暗红……如同被打翻的、所有最肮脏的颜料桶投入了疯狂的搅拌机,永无止境地旋转、融合、撕裂。目光投向稍远处的石林,景物呈现出令人崩溃的扭曲和断层——明明近在咫尺的一块嶙峋怪石,其轮廓边缘却在视野中不断模糊晃动、重影叠叠,如同隔着一层滚烫的、不断扭曲变形的水晶或沸腾的油膜;而百米外一根高耸入混沌的螺旋石柱,其顶端某个尖锐的、滴落着粘液的细节,却又诡异地、无比清晰地直接映在眼前,纤毫毕现,仿佛空间被一只无形而任性的巨手肆意折叠、揉皱、再粗暴地拼接在一起。方向感在这里彻底失效,被碾得粉碎。前一刻感觉是正前方的路径,下一息身体本能却发出向左的警告;明明刚刚踏过一块岩石的阴影,回头望去,那阴影却出现在截然相反的方位,甚至扭曲成另一个形状。前后左右的概念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一种深陷巨大迷宫、被无形之墙挤压的、令人窒息晕眩的迷失感。
“小心重力!”萧遥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一片看似平静区域边缘那几块悬浮的碎石,骤然低喝一声,几乎在出声的同时,手臂已如闪电般探出,猛地拽住凌清雪的手腕向后一带!
话音未落,一股难以想象的磅礴巨力,毫无征兆地从斜上方约莫四十五度角的方向,轰然压下!仿佛一座无形的、由纯粹重力凝聚而成的山岳骤然加身,空气都在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凌清雪猝不及防,只觉得全身骨骼都发出了呻吟,胸口如遭重锤猛击,闷哼一声,膝盖一软,若非萧遥灌注了浑厚灵力的一拽之力抵消了大半冲击,几乎要当场被压得跪倒在地,脏腑移位。她周身冰蓝色的灵力应激勃发,在体外形成一层剧烈闪烁、不断向内压缩的护罩,艰难抵抗着这突如其来的、要将人碾入大地的恐怖重压。脚下那奇异温热、带着弹性的地面,也在这股巨力下发出沉闷的、如同巨大生物骨骼被强行挤压碾磨的“咯吱……咯吱……”声,微微向下凹陷,表面甚至渗出更多暗色的粘稠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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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足以将寻常修士压成肉泥的恐怖重力,仅仅持续了不到一息,又倏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紧接着,是一种完全相反的、更加令人心悸和恐慌的失重感,瞬间攫取了两人!
身体骤然一轻,仿佛维系着生命与大地的脐带被瞬间斩断,置身于无垠冰冷的虚空。那股向下拉扯的力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大而无序的向上浮力!凌清雪只觉得脚下那股支撑力瞬间消失,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上猛地一拽,双脚几乎瞬间离地半尺!乌黑的长发如同在水中散开的海藻,不受控制地向上飞扬舞动,素白的衣袂猎猎作响,向上翻卷。强烈的失衡感和虚空带来的恐惧让她心脏骤然缩紧,急忙全力运转《冰魄凝玉功》,冰寒灵力如铅汞般下沉,才堪堪稳住身形,脚尖重新触碰到那温热的地面,但身体依旧感觉轻飘飘的,仿佛一阵稍强的风就能将她吹入那片混乱的穹顶。
萧遥的反应更快,在失重降临的刹那,他那超越常人的战斗直觉已将目光锁定侧前方——一块原本被异常重力吸附在扭曲石柱表面的尖锐碎石,此刻正因重力场的突变而挣脱束缚,悬浮在半空,如同被无形之手托着,开始缓慢而危险地翻滚、旋转,其翻滚的轨迹正不偏不倚地朝着凌清雪刚才所站位置的脖颈要害!他手腕一抖,动作快如鬼魅,一股柔韧而精准的灵力如无形的鞭梢拂出,并非硬撼,而是巧妙地施加了一个侧向的推力。“嗤”的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那块足有拳头大小、边缘锋锐如刀的碎石被无声地震开数尺,险之又险地擦着凌清雪飞扬的发梢掠过,最终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