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山庄疗伤

  隐月山庄的清晨,薄雾如轻纱般萦绕在青翠的山峦与黛瓦白墙之间,溪流潺潺,鸟鸣清脆,一派世外桃源的静谧。然而这份宁静,却无法完全掩盖静尘轩内残留的、属于毁灭与新生的激烈余韵。

  凌清雪盘膝坐在隔壁厢房的静室之中。凝神玉髓的温润凉意自身下的蒲团丝丝缕缕渗入经脉,配合着固本培元丹化开的暖流,缓慢修复着昨夜透支的灵力与心神。她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已平稳了许多。只是,那双曾经如寒潭般清冷平静的眼眸,此刻却仿佛被投入了巨石的深水,涟漪不断,波澜难平。

  闭上眼,昨夜萧遥在寒玉床上痛苦挣扎、濒临崩溃的景象便清晰无比地浮现。那遍布全身、跳动着毁灭雷光的金色裂痕,那非人的嘶吼,那在冰与土的压制下依旧疯狂痉挛的身体……每一次回想,都让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紧,泛起一阵冰寒的悸动。

  她从未想过,一个人可以承受如此可怕的痛苦而不死。更未想过,那个平日里总带着几分惫懒、几分玩世不恭笑容的家伙,骨子里竟藏着这般疯狂与坚韧。硬撼天罚,拖着她们在秘境崩塌的瞬间逃出生天……他究竟是以怎样的意志,在驱动那具早已千疮百孔的躯壳?

  思绪如同挣脱了束缚的野马,无法控制地奔回那座笼罩在毁灭阴云下的禁山。

  她清晰地“看”到了那布满古老山壁的巨幅壁画。那并非装饰,而是一段被时光尘封、却又被某种不屈意志强行烙印下来的史诗!画面粗犷而悲壮:无数形态各异、气势冲霄的身影,渺小却又顶天立地,他们高举着燃烧生命本源的光芒,构筑成一道看似脆弱却无比坚韧的屏障。屏障之外,是铺天盖地、形态扭曲、散发着纯粹混乱与毁灭气息的阴影洪流!那些阴影,仅仅是壁画上的刻痕,便让她当时灵魂震颤,仿佛听到了来自远古的、亿万生灵绝望的哀嚎与不屈的怒吼!

  守护者。

  那个由纯粹战意凝聚而成的巨人。

  它空洞眼眶中燃烧的,不是火焰,而是无数英魂最后的不甘与执念!

  它挥出的每一拳,斩出的每一刀,都带着一个时代倾覆前的悲鸣!

  它守护的,不仅仅是那座山,更是壁画中那些渺小身影所代表的……希望的火种!是“柱”存在的意义!

  而萧遥,他站在那壁画前,站在那守护者的战意洪流中,面对那仿佛要将整个秘境连同他们一起抹去的恐怖天罚——寂灭神雷时,他做了什么?

  他没有像那些仓皇逃窜的修士一样,只想着保全自己。

  他甚至没有像她最初下意识的那样,只想着规避锋芒。

  他选择了迎上去!

  用他那看似并不如何强大的力量,用他那近乎赌博的方式,去触碰那代表天地刑罚的终极毁灭之力!

  是为了保护她们?

  是为了壁画中那些渺小身影守护的“希望”?

  还是……他骨子里就有着某种与那守护者战意共鸣的、逆天而行的疯狂?

  凌清雪不知道确切答案。但她清晰地记得,那一刻萧遥的背影,竟与壁画中那些渺小却顶天立地的身影,奇异地重叠在了一起。同样的渺小,同样的……决绝!

  “轰——!”

  识海中,仿佛再次炸开了那道撕裂苍穹的炽白雷霆!那并非真实的雷声,而是秘境最后崩塌时,寂灭神雷余波冲击在她道心上的回响!

  一直以来,她的道,是冰魄峰传承的“玄冰心经”。心如玄冰,万念不染,澄澈明净,追求的是绝对的掌控,绝对的纯粹,绝对的……孤高。她排斥一切杂质,排斥一切可能扰乱“冰心”的波动。情感被视为杂质,过度的牵绊被视为道途的阻碍。她视萧遥为“异数”,一个不断打破她冰封世界的麻烦源头,一个让她道心屡屡泛起涟漪的不稳定因素。

  可禁山之行,尤其是最后那毁灭与新生的景象,如同最猛烈的凿子,狠狠凿在了她自以为坚不可摧的“玄冰道心”之上!

  冰,至纯至净,但也至坚至脆。它能冻结万物,隔绝一切。但当面对寂灭神雷那种代表天地规则、抹杀一切的终极力量时,纯粹的“坚”与“脆”,似乎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如同试图用薄冰去阻挡滔天熔岩。

  而萧遥呢?他的力量,似乎从来就不纯粹。他像一团混沌的星云,包含着生机与毁灭,光明与晦暗,狡黠与疯狂,自私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守护。他面对天罚的方式,不是用绝对的“冰”去冻结对抗,而是用一种近乎自毁的、将自身也化为战场的方式去容纳、去消磨、去……共生!

  这完全颠覆了她对力量、对“道”的认知!

  守护者那纯粹的战意,是守护的执念。萧遥那混沌的力量,是挣扎求存的本能。而寂灭神雷,是冰冷的规则抹杀。

  哪一种,更接近“道”的本质?

  她的“玄冰之心”,是否真的通往至高?

  如果连天地规则本身都带着冰冷的毁灭意志,那么绝对的“纯净”与“掌控”,是否本身就是一种虚妄?

  小主,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心神碎裂声,在凌清雪的识海深处响起。不是崩溃,而是某种坚固了太久、束缚了太久的桎梏,终于被这巨大的冲击和深刻的反思,撬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沛然莫御、却又精纯至极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她丹田气海深处轰然爆发!这股气息并非来自外界的灵气灌入,而是源于她自身被反复淬炼、厚积薄发的本源力量!它冲破了某种无形的瓶颈,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积蓄的力量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嗡——!

  静室内的空气骤然凝固,温度急剧下降。凌清雪身下的凝神玉髓蒲座瞬间覆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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