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和卷向萧遥的触手,瞳孔因极致的危险感知而剧烈收缩,握着戟杆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身体微微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面对绝对无法理解的、超越力量层次的“天威”时,身体本能的战栗!她的“道”,她的“戟”,在这纯粹的时间腐朽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而可笑。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无力”的冰冷感觉,悄然爬上她的心头。
就在那数道带着腐朽万物气息的粘稠黑雾触手即将触及萧遥衣角的千钧一发之际——
萧遥动了。
他依旧站在那块急速下坠、眼看就要被黑雾吞噬的石块上,身形甚至没有太大的动作。他只是微微抬起了那只一直垂在身侧、萦绕着淡金色光晕的右手。
食指与拇指,极其随意地一捻。
仿佛只是捻起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嗒。”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脆响。
一颗只有小指指甲盖大小、毫不起眼的灰白色石子,从他指尖弹出。
这石子既无破空厉啸,也无灵光闪耀,普通得就像路边随便踢到的一块碎石。它划过一道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歪斜的轨迹,轻飘飘地飞向塌陷坑洞一侧的石壁——那里,半掩在崩落的碎石和厚厚的苔藓之下,隐约能看到一个布满裂纹、黯淡无光、几乎与周围石壁融为一体的古老圆形阵盘残骸。阵盘中心,镶嵌着一块早已失去光泽、布满裂痕的浑浊晶体。
这颗石子的轨迹,是如此的不合时宜,如此的漫不经心,与下方那吞噬一切的恐怖黑雾形成了荒诞到极点的对比。
然而——
就在那颗灰白石子在半空中划过的短暂瞬间,它表面似乎有极其细微、复杂到无法用肉眼捕捉的金色纹路一闪而逝!那纹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仿佛与这古境深处某种沉寂了万古的脉搏,产生了极其短暂的共鸣!
石子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残破阵盘中心,浑浊晶体的正中央。
“叮!”
一声清脆的、如同玉磬轻鸣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和黑雾翻涌的呜咽声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甚至……直抵灵魂深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按下了极其短暂的暂停键。
那颗击中阵盘的石子,在接触浑浊晶体的刹那,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齑粉。
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击,那残破不堪、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碎裂的古老阵盘,中心那块浑浊的晶体,猛地亮了一下!
不是璀璨的光芒,而是一种极其黯淡、极其浑浊、如同垂死余烬般的灰黄色微光!这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然而,就是这一点点微弱到极致的光,却像是一块投入滚油中的冰!
下方那沸腾翻涌、正疯狂向上卷噬的粘稠时光黑雾,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所有卷向萧遥的触手猛地一僵!紧接着,那翻腾的黑雾核心,仿佛受到了某种无法抗拒的、源自本能的吸引,骤然改变了方向!
“哗啦啦——!”
如同黑色的潮汐倒卷!粘稠、沉重、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黑雾洪流,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猎物萧遥,发出不甘的呜咽咆哮,疯狂地涌向坑洞侧壁那个刚刚亮起微弱灰黄光芒的残破阵盘!黑雾争先恐后地涌入阵盘表面的裂纹,被那块浑浊的晶体贪婪地吞噬、吸收!那黯淡的灰黄光芒在吞噬了黑雾后,似乎稍微稳定了一丝丝,但依旧微弱得可怜。
趁着这黑雾被引走的刹那间隙,萧遥脚尖在脚下那块即将被腐朽的石块上轻轻一点。那块石头在他离开的瞬间便彻底化为飞灰。而他的人,已如一片毫无重量的鸿羽,借着那一点微力,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飘逸而违反常理的弧线,轻飘飘地落在了凌清雪和白灵儿所在的坑洞边缘。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从塌陷爆发到他脱身落地,不过短短两三息时间。
坑底,那被引走的黑雾依旧在疯狂涌入残破阵盘,发出令人心悸的“嗤嗤”声,如同巨兽在吮吸。塌陷形成的巨坑边缘犬牙交错,残留的时光之毒气息如同冰冷的毒蛇吐信,让站在边缘的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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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白灵儿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小脸煞白,紧紧抓着凌清雪的衣袖,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刚才那黑色触手卷来的景象和万物瞬间腐朽的恐怖,深深烙印在她脑海里。
凌清雪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按在剑柄上的手缓缓松开,手心里全是冷汗。她看向萧遥,眼神复杂,有后怕,有庆幸,更有一丝深藏的震撼。那看似随意弹出的一颗石子,其中蕴含的对时机、对陷阱核心、对那残破阵盘法则残留的精准把握,简直匪夷所思。这绝非力量,这是近乎于“道”的洞察与运用。
战红缨拄着破军戟,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那一瞬间面对时光腐朽之力的冲击,让她体内气血翻腾不已。她死死盯着坑底那仍在被阵盘吸收的恐怖黑雾,又猛地转头看向萧遥,眼神灼热得几乎要喷出火来,那里面燃烧着强烈的不甘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渴求:“那…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时间?法则?你…你怎么知道打那里?!”
她引以为傲的力量,在那黑雾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而萧遥却用一颗石子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危机。这种差距,不是境界的高低,而是本质上的鸿沟!这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和…兴奋!
萧遥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点尘埃。他瞥了一眼坑底,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一点沉淀太久、发了霉的时间残渣而已。至于那个阵盘?”他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大概是当年布下这陷阱的人,怕自己人也不小心掉进去,留的后门吧。年头太久,门轴锈死了,敲一敲,还能用。” 他像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锈死的后门…敲一敲…” 战红缨喃喃重复,眼神更加迷茫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