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水阵的光壁依旧布满了狰狞的裂痕,幽蓝的光芒比之前更加黯淡,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但那些恐怖的触手,却再也没有落下。只有深海之中,那饱含痛苦、愤怒与一丝忌惮的沉闷咆哮,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如同受伤巨兽不甘的呜咽,搅动着海水,让整个孤岛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震动之中。
暂时,安全了。
萧遥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极度的疲惫和潮水般涌来的剧痛瞬间将他淹没。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立刻昏死过去。但他强撑着,低头看向怀中。
凌清雪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战红缨依旧昏迷,但胸膛的起伏似乎比刚才有力了一点点。被他护在胸前的白灵儿,小小的身体蜷缩着,雪白的毛发沾染着尘埃和血污。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蜷缩在萧遥胸前衣襟里的白灵儿,身体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受伤的痉挛,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毫无预兆地从她小小的身躯内弥漫开来!
那气息古老、苍茫、威严!仿佛来自洪荒时代的深海霸主,带着统御万水、令生灵俯首的尊贵与凛然!虽然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纯粹得令人心悸!这股气息穿透了萧遥的衣袍,弥漫在狭小的礁石掩体之内。
正因剧痛和愤怒在深海中搅动、徘徊的巨型章鱼海兽,那混乱的咆哮声,在这股古老威严气息出现的瞬间,猛地一滞!
紧接着,那低沉的咆哮声中,竟然带上了一丝清晰的、源自本能的……恐惧!那几条在幽暗海水中缓缓蠕动的巨大触手,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猛地一僵,然后以比攻击时更快的速度,仓皇地向后收缩、退缩!搅起的暗流都带着仓皇逃窜的意味!
不过几个呼吸间,那恐怖的威压和搅动海水的震动感,竟然迅速远离!深海的咆哮变成了模糊的、带着惊惧的呜咽,最终彻底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与死寂之中。
海兽……退走了?被这股突然出现的、来自白灵儿的古老气息惊退了?
萧遥布满血污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度错愕的神情。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依旧昏迷、身体却不再颤抖的白灵儿。那股古老威严的气息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幻觉般迅速消散,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而尊贵的余韵。
幽蓝的阵法光壁依旧布满裂痕,黯淡地支撑着,将深海的无尽黑暗隔绝在外。死寂,重新笼罩了这座孤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遥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礁石,怀中抱着昏迷的凌清雪和白灵儿,旁边是气息微弱的战红缨。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穿透黯淡的阵法光穹,望向那隔绝了生死的幽暗深海深处。眼神深处,除了劫后余生的冰冷,更有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白灵儿……那绝非普通雪狐的血脉!这孤岛的水元世界,以及这深海巨兽的反应……这里潜藏的秘密,恐怕比那扭曲的水之法则,更加惊人,也更加危险。
喘息声在礁石的凹陷里沉重地回荡,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扯动着全身崩裂的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混合着海水腥咸和血肉焦糊的刺鼻气味,直冲脑门。
萧遥靠在冰冷粗粝的礁石上,几乎用尽了最后一丝意志力才没有彻底昏厥过去。他低头,目光扫过怀中的凌清雪。她依旧昏迷着,长睫紧闭,脸色苍白得透明,嘴角那抹血迹如同雪地红梅,刺眼得让他心头一抽。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探了探她脖颈处的脉搏,微弱得如同游丝,但终究还在跳动。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涌上喉咙,又被强行压了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尽量不牵动伤口,将凌清雪轻轻放在相对干燥的沙地上。然后,他看向另一侧的战红缨。这个如同钢铁铸造般的女人,此刻安静地躺着,高大的身躯透着一股罕见的脆弱,唯有那紧锁的眉头和抿成一条线的嘴唇,还残留着一丝不屈的刚硬。她的呼吸虽然微弱,却比凌清雪要平稳一些,胸膛的起伏带着一种奇特的、缓慢而深沉的韵律。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胸前。白灵儿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他的外袍里,似乎陷入了更深沉的昏睡,刚才那股惊退海兽的古老威严气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身沾染了血污的雪白毛发,昭示着他们刚刚经历过的残酷。
危机暂时解除,但孤岛依旧是绝地。避水阵光壁布满裂痕,幽蓝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随时可能彻底熄灭。一旦阵法破碎,万顷海水的重压和深海中无穷无尽的恐怖存在,会瞬间将他们碾成齑粉。空气中浓郁到粘稠的水灵气,此刻闻起来也充满了不安定的杀机。
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必须找到修复阵法或者彻底离开的方法!
萧遥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血腥味灌入肺腑,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疲惫。他艰难地抬起如同灌了铅的手臂,试图从储物戒中取出疗伤丹药。手指触碰到冰冷的戒指表面,神念探入其中,反馈回来的却是一片令人心寒的空荡。之前从戈壁传送时耗尽了最后几块灵石,而疗伤的丹药……在葬神渊的亡命奔逃和天道化身的追杀中,早已消耗殆尽。
储物戒里只剩下几样东西:那枚核心布满裂痕、暂时沉寂的欺天石,几块在戈壁随手捡拾的、蕴含微弱星辰精金但此刻毫无用处的矿石碎片,还有……小半坛在葬神渊边缘某个废弃洞府里顺手收起的、不知名的劣酒。辛辣刺鼻,除了麻痹神经,别无他用。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有通天之智,在这绝灵之地,面对油尽灯枯的身躯,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萧遥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点的弧度。他缓缓闭上眼,不再徒劳尝试。摒弃一切杂念,将心神沉入体内,如同最吝啬的守财奴,开始艰难地收拢、梳理经脉中那一点点散乱如游丝、随时可能溃散的真元。每一次意念的引导,都像在满是碎玻璃的荆棘丛中穿行,剧痛伴随着虚弱感阵阵袭来。
时间,在这片幽蓝的死寂中,缓慢得如同凝固。只有阵法光壁偶尔发出的、如同垂死叹息般的微弱“啵”声,以及远处海水拍打礁石的单调声响。
不知过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