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的死寂,沉重地压在葬神渊边缘这块飘荡的碎片上。萧遥仰面躺着,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全身碎裂般的剧痛。战红缨跪坐在一旁,染血的战戟深深插入脚下的岩石,支撑着她同样摇摇欲坠的身体。两人的衣物早已褴褛不堪,被混沌神雷灼烧的焦痕、空间撕裂的破口,以及凝固发黑的血迹交织在一起,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与天地意志对抗的惨烈。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臭氧和浓重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还有一种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余韵——那是世界规则被强行撕裂又勉强弥合后,残留的、细微的、无处不在的“哀鸣”。仿佛这片虚空本身也在痛苦地呻吟。
萧遥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落在悬停在他头顶上方寸许的欺天石上。古朴的石块,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裂痕,深沉的乌光几乎完全熄灭,只剩下最核心处一点微不可察的黯淡幽芒在顽强地、极其缓慢地脉动,如同风中残烛。它不再有之前那混淆天机、隔绝万法的磅礴气势,更像是一件饱经摧残、随时可能彻底崩碎的凡物。修复它耗尽的天材地宝早已化为飞灰,此刻的它,每一次微弱的闪烁,都意味着自身本源的流逝,效果和持续时间已跌落谷底,彻底沦为一件消耗品。
“咳…咳咳…”萧遥想开口,却被喉咙里涌上的腥甜呛得剧烈咳嗽,牵动内腑,又是一阵钻心的绞痛。他咧了咧嘴,想扯出个招牌的痞笑,却只扭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红缨…还…还喘着气呢?”
战红缨没有看他,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碎片之外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混沌乱流。她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唇,下颌线绷得如同刀刻斧凿。听到萧遥的声音,她才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嗯。死不了。” 她拔起战戟,动作看似沉稳,但戟尖离开岩石时带起的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暴露了她同样濒临极限的状态。她拄着戟,缓缓站直身体,如同一杆永不弯曲的战旗,开始警惕地扫视周围破碎扭曲的空间结构。
短暂的喘息,更像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宁静。
这宁静仅仅持续了不到半刻钟。
毫无征兆!
一道紫得发黑、细如发丝的雷霆,撕裂了上方混沌的灰暗,精准得如同神只掷下的标枪,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刺萧遥的眉心!
速度太快!快得超越了思维的反应!
“唔!”萧遥瞳孔骤缩,全身寒毛倒竖,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了心脏。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只能凭借无数次生死搏杀磨砺出的本能,将残存的一丝混沌本源之力疯狂压榨出来,灌注向头顶那摇摇欲坠的气天石!
嗡——
欺天石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核心处那点黯淡的幽芒猛地一涨,瞬间又急剧收缩,一道薄得几乎透明的灰色光幕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挡在了萧遥眉心前。
嗤啦!
紫黑色的雷光狠狠撞在光幕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烙铁灼烧皮革的声音响起。灰色光幕剧烈地凹陷、扭曲,发出濒临破碎的呻吟,细密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比之前更加深刻。狂暴的电流顺着光幕的边缘疯狂流窜、逸散,一部分狠狠劈在萧遥身侧的岩石上。
噗!
坚硬的、蕴含一丝混沌气息的次元碎片岩石,在这道细雷面前如同豆腐,瞬间被贯穿、炸开一个拳头大小的深坑,坑洞边缘一片刺目的结晶化,青烟袅袅升起,散发出毁灭性的焦糊味。
雷光消散,灰色光幕也如同肥皂泡般无声破碎,化作点点黯淡的星屑融入欺天石。欺天石本身猛地一沉,几乎要砸在萧遥脸上,表面的裂痕又多了几条,核心幽芒微弱得几近熄灭。
萧遥的左半边脸颊被逸散的雷弧扫中,一片焦黑,几缕头发化作飞灰。他猛地咳出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眼前阵阵发黑。剧痛和麻痹感瞬间席卷半边身体。
“操!”萧遥破口大骂,声音嘶哑带着电击后的颤音,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污,焦黑的脸上肌肉抽搐,眼神却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雷霆落下的那片混沌虚空,那里空无一物,仿佛刚才只是幻觉。“有完没完?!催命呢?!劈上瘾了是吧?!”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语气充满了暴躁的怒意,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封的凝重和忌惮。这不再是之前那种毁天灭地的覆盖式打击,而是精准、高效、阴险的“点杀”!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就会落下,每一次都直指要害,每一次都在加速消耗欺天石那仅存的本源和自身残存的力量。这比正面硬撼更让人窒息。
战红缨在雷霆出现的瞬间就已如猎豹般弓身,战戟斜指苍穹,凌厉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看到萧遥挡下这一击,她才缓缓放松紧绷的肌肉,但眼神更加冰寒。“它在消耗我们。” 她言简意赅,一语道破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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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萧遥咬着牙,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这鬼地方不能待了!得走!” 他强撑着,将几乎失去光泽的欺天石收入体内温养,那微弱的联系如同风中残丝。他看向战红缨,“能动吗?”
战红缨没有回答,只是用实际行动证明。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将战戟重重一顿,迈步走向这块碎片边缘,指向一片相对不那么混乱、隐约能看到空间褶皱的区域。“那边,或许有路。”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萧遥点头,也顾不上形象,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的呻吟和肌肉的抽搐。两人互相搀扶着,如同两个从地狱血池里爬出的残兵,踉跄着离开了这片残留着天道之怒气息的死亡之地,向着战红缨指出的方向艰难跋涉。
然而,刚踏出不足百丈,异变陡生!
前方的虚空,原本还算清晰的景象骤然扭曲、折叠。空间像一块被无形巨手揉搓的丝绸,瞬间变得光怪陆离。近在咫尺的一块漂浮巨石,眨眼间仿佛被拉到了天边,而远处一片混沌乱流带,却诡异地扑面而来,散发着致命的吸力!
“小心!”战红缨低喝,猛地将萧遥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