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眉眼都是憔悴的女人,为了更好照顾自己,她甚至连续一段时日都未施粉黛,那原本由妆容养起来的娇美面庞,眼角纹路清晰可见。
心下感动,他忍不住伸出手,捉住了安妃的手,“嫣儿,朕对不起你,你……你可恨朕?”
安妃弯身,将脸送到他手掌上,苦笑道:“恨,怎么能不恨,但爱比恨多,只要陛下能好起来,嫣儿就什么都不恨了。”
“如果有下一世,朕……朕还来找你。”
“好,嫣儿等陛下,来,陛下,再喝一口罢。”
在解语花温柔的低声细语中,楚景张开嘴喝了最后一口,而后他昏昏沉沉,再度睡了过去。
他入睡了之后,安嫣便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整理着挂在臂间的披帛,她叫来于敬年,让于敬年好生照顾皇帝,自己则是离开紫宸殿,回到她原来的锦绣宫里,洗去一身疲惫,画上精致的妆容,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去了栖霞宫。
记忆里没有一处不干净,没有一处不尊贵的皇后居所,如今开始生出了杂草,也没有人去修理,她本想就这么去见皇后,让皇后看看如今两人差距,但最后还是站了窗外。
皇后散乱着发髻,安静坐在梳妆台前,容窈取来发梳给她梳理着头发,寂静声中,皇后忽然抬头,四处张望了下。
“郁儿呢?郁儿今天也没来吗?”
“太子殿下最近太忙了,娘娘,过几天太子殿下就过来了。”
“哦。”抬起的头颅,又垂了下去。
安嫣看了片刻,便没有了耀武扬威炫耀的心情。
她带着贴身宫女,慢慢朝栖霞宫外走去。
“娘娘,看来皇后是真的疯了。”贴身宫女碧乐说。
昏黄的夕阳下,安嫣神情有些木木的,仿佛与这座深宫融为了一体,“疯了又如何,清醒又如何。”
“若本宫最后失败了,也和这样的下场没什么区别。”
“怎么会失败呢?”贴身宫女压低声音,“如今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娘娘,到了此刻,决不能心慈手软。”
……
嵇临奚敏锐察觉出这两日沈闻致的动向不太对,不仅如此,朝堂之中,都仿佛陷入一股无形的僵持之中,反对太子的官员,一下多了不少起来。
偏他处在多方势力之间,哪怕心知肚明这些官员背后的人是谁,也不能彻底去对付,这反而让沈闻致得了时机,成为太子眼前更得力的人。
下了朝后,嵇临奚匆匆去往东宫,见沈闻致正神色沉凝迈入东宫里去,本也要跟着进去的他被拦了下来。
云生将他带到没人的地方,说:“嵇大人,这段时间,您先别来见太子殿下,这是为了您好,也是为了殿下好。”
嵇临奚只好离开东宫。
他摩挲着袖中的禁卫调令,忽然觉得脸上一片冰凉,再抬头看,是一片落雪。
下雪了。
冬天真正的来了。
但让京城制衣阁做的披风还没做好。
又是几日过去,他在吏部下了值,正要踏上马车时,看见驾着马车的车夫换了,那车夫头顶戴着斗笠,“嵇大人,明王殿下与相爷要见你。”
马车停在上一次来过的私院。
嵇临奚走进去,跪地伏拜,“下官参见明王殿下,见过相爷。”
“起来吧,嵇侍郎。”坐在主位的楚绥对他道。
嵇临奚这才站起。
“这段时日,你可曾从太子那里知道什么?”
嵇临奚说:“这段时日,太子都不曾见下官,下官并不知晓太子在做什么,只是每次去东宫,都常看见沈闻致被召去东宫。”
楚绥皱眉。
“本王以为,他已经足够信你。”
王相在一旁喝了一口茶,说:“不信才是常理。”他这两日都让人时刻盯着嵇临奚,自然清楚对方说的并非是假话。
“太子此时必定在准备如何抵御明王殿下,他频繁召沈闻致,是要让沈家为他奔波,沈闻致坚定不移站在太子那里,又针对嵇临奚,太子自然是要做出一个选择。”
“一个百年世家的清流,一个什么身份背景都没有又还周旋各方,太子选择沈闻致,才是理所当然。”
楚绥不再关注嵇临奚,转头询问王相,“相爷,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做?”
王相神色和蔼先让嵇临奚离开,嵇临奚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几个护卫,知道没有半点偷听的机会,行了礼后退了下去。
房内,王相摸了摸自己的胡髭。
“太子此前被陛下长困深宫之中,他才接管朝政多久?半年时间不到,哪怕他现在不停提拔自己的亲信,甚至连嵇临奚这样的人都利用上,但那些被提拔上来的亲信,经手的事都没办过几件,更遑论其他?”
皇帝病的时间太快了。
衰老的时间也太快了。
他限制太子太久,久到骤然松开,太子压根来不及组建自己成熟的朝臣班底。
反观楚绥,因在国子监,结识了不少朝臣之子,而后被封为明王离宫,又笼络了一批朝臣,更别说现在还有他这个陇朝丞相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