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袖口的琥珀青金石手串磕在桌沿,发出清脆声响。
话音刚落,白英已经抢先一步拔高了声调哭将起来,肩膀抖得如筛糠,抬头时泪珠砸在衣襟上,好半晌才抽抽搭搭道:“奴婢想服侍三爷沐浴,三爷不肯。奴婢知道错了,原想出去哭会儿,三爷却叫陈妈妈捆了奴婢......”
说到 "捆了" 二字,她偷偷抬眼觑老夫人脸色,却撞见贺景春似笑非笑的目光,慌忙又低下头。
贺景春只觉得好笑,他现下已经知道贺老夫人和她设了个局,却也冷静下来,问了丰年和陈妈妈,目光在二人面上巡视:“你们两个说,是怎么回事。”
陈妈妈和丰年跪了下来额间触地。陈妈妈抬头时,鬓边的银簪子晃了晃,委声道:“老夫人明鉴!确实是这丫头手脚不干净,被奴婢和丰年撞见了,这才捆了白英。”
贺景春向老夫人温言道:“祖母来得迟,未看见首尾,不知内情。这丫头若存心颠倒黑白,您心善,可别被她糊弄了去......”
贺老夫人看着白英冷笑一声:“你伺候三爷乃本分的事,可三爷却说你偷了东西,你认不认。”
白英连忙摇头,哭得梨花带雨。她忙要匍匐到贺老夫人脚边,却被陈妈妈一脚踩住裙角:“自从白英进了蟾花堂,三爷都未曾叫奴婢近身伺候。如今两位一等女使姐姐都出去了,奴婢看三爷没人服侍,这才......”
“闭嘴!”
陈妈妈怒不可数的喝住白英,却被贺老夫人冷声打断:“春哥儿,你如今十八,祖母给你丫头是近身伺候你的。这丫头如此做事倒也是恪守本分,你莫要太苛责,可不要寒了底下人的心。”
白英忙叩头,额头磕在青砖上发出 "咚咚" 声:"多谢老夫人体恤奴才。"
贺景春忙道:“孙儿也有女使贴身伺候,只是她手脚这般不干净,还请她跟着祖母回去吧。”
贺老夫人亲昵的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你若是不满意,祖母再去为你寻更好的女使过来。”
贺景春咬牙,这人半字不提她拿东西的事,却拿话来堵人。
没了白英,还会有红英、绿英来。
他悄悄深吸了几口气,喉结滚动着,只得应下:“那就让她再待段时间。若是手脚还不老实,就请她回祖母那吧。”
贺老夫人这才笑着起身,刚要走出房门,却又转身看着白英:“我瞧这丫头体贴,今儿我做主,抬你做一等女使,日后就跟着三爷身边伺候吧。”
景春只觉得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直跳:“祖母,孙儿自己有两个一等女使,不需要再......”
“你是在忤逆我吗?若嫌三个一等女使多,不如再从你外祖母派来的丫头里再降一个。春哥儿这几年读书读傻了?丫头近身伺候原是常事,你大哥哥他们房里也有。你就不要再推辞了,祖母也是为了你好。”
贺老夫人的笑意淡了下来,眼角含了不耐烦。她看向贺景春,目光柔和却带着威压:“就这么定了,莫要让我再听见闲言碎语。”
白英已经被解了绳子,正躲在春华身后,偷偷望向贺景春,眼角还挂着泪珠,唇角却勾起抹得意的笑。贺景春瞧得分明,只觉胃里一阵翻涌,他怕再拒绝又生什么变故,忙低头道不敢。
贺老夫人这才带着一帮人回去。在路上慢悠悠道:“我本来还想着,只要看到他衣衫不整,或是那蹄子能哭着跑出来,我就直接做主把她抬为通房了。总有一通道理可扯,可惜啊,这药罐子动作倒快,一点儿也不似病歪歪的。”
春华扶着贺老夫人的手轻笑道:“可三爷也没得了便宜不是?来日方长,按照之前她勾引大爷的手段,这......”
话未说完,见老夫人脸色一沉,忙伸手捂住自己嘴巴。
“住嘴!”贺老夫人忙出声喝住她,之前那两个狐媚子勾引贺景时,其中一个都已经躺人家床上去了,一提起来这事她就浑身不痛快。
她的指甲几乎掐进春华手腕:"再敢提这事,仔细你的舌头!" 春华心下一惊,忙噤了声不再提,只低头盯着老夫人鞋面上的寿桃刺绣。
这边贺景春哪里还有心洗澡,气得抬脚就出了门,到门口就遇着刚回来的橘清等人。橘清笑盈盈上前,递上一个粽子,腕间的镯子撞在竹篮上发出清脆声响:“三爷快尝尝,这是我们买的粽子,可是甜馅儿的,我们都没吃过呢。”
她今日穿了件葱绿绫子夹袄,鬓边别着朵茉莉花,笑起来时像吃了梨子般清甜,却在看清贺景春脸色时,笑容骤然凝固。
小主,
贺景春无心玩笑,勉强扯了扯嘴角,嘴角弧度僵硬得如同木雕,随意拿了一个便上了马车,阳光落在他眼底,碎成一片冷光。
橘清忙和月壶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伸手戳了戳月壶胳膊:"三爷今儿怎么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脸色。"
月壶木楞的摇摇头,发间的插着的燕子衔桃簪跟着晃了晃,迷茫的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二人皆觉蹊跷,望着马车背影交头接耳。
蟾花堂很快就传来了一阵橘清的尖叫声,橘清那个气得呀,一脚踢翻了脚边绣绷,破口就在那骂:
“这真是稀了奇了苍了天了,啊?我还是头一遭看见好好的姑娘家自己去倒贴爷们的!早知道这浪蹄子敢和咱们玩金蝉脱壳,咱们就不该出去鬼逛,好好的做什么偏叫这贱人得逞!”
说罢想起来叶老夫人当初就和她们叮嘱过要提防着贺老夫人的人,结果还被钻了空子。当下越想越气,抓起桌上茶盏砸向墙壁,瓷片飞溅声中,墙上的字画都晃了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