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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单元3:晚饭只有草 续

”字,看着倒像“官办丧仪尸”,“南城卫所新设‘冥器监造处’,往后义庄接的富户丧仪,冥器得按官样扎——比如这纸人……”他拎起案上歪头的“童男”,扯下对方袖口的金箔,“得绣卫所獬豸补子,超度时配‘官制引魂幡’,银钱走卫所公账——当然,朝奉您的好处……”

  指尖划过账本上“冥器采购款”的数字,老朝奉眼皮猛地一跳——那串数字,正是他塞给县太爷小舅子的“孝敬”。阿七适时从怀里掏出半锭银子,锭子底面刻着“孙记米行”的暗纹,正是今早从孙少爷钱袋里顺的:“朝奉您看,官办流程走一圈,银子过了卫所账,县太爷小舅子的‘采购款’…也能落得干干净净。”

  老朝奉的手指在供桌上敲出“咚咚”的响,像在给死人点魂。他盯着批文上模糊的“卫所官印”——那是张小帅用萝卜刻的,边角还留着刀痕,却盖在朱泥里像模像样:“可官办丧仪…得有‘活人见证’啊,总不能让咱义庄自说自话?”

  “活人见证嘛……”张小帅推开侧门,虎娃抱着个扎好的纸人走进来,孩子腕间戴着从老朝奉抽屉里偷的银镯子,正是去年刘府小妾的陪葬品,“就让乱葬岗的孩子们当‘阴司小吏’,穿孝服举引魂幡——反正县太爷小舅子要的是‘场面’,咱给足了‘官派’,他的银子…不就花得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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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时三刻,义庄后院亮起鬼火似的灯笼。阿七带着虎娃们给纸人穿“官服”,獬豸补子是用破衙门派发的旧旗帜改的,金线是从县太爷小舅子的姨太太头饰上拆的,缝在纸人肩头,倒像真有卫所小吏来阴司公干。老王蹲在墙角刻“冥器监造印”,萝卜味混着尸油味,在夜风里飘成古怪的香。

  “头儿,批文上的‘监造官’写谁?”阿七举着缝歪的补子,灯笼光映得他眼尾发红——那是今早帮虎娃挑脓疮时沾的血。

  “就写‘南城卫所张小帅’。”张小帅摸着供桌上的铜磬,磬沿刻着“义庄专用”,却被他用小刀添了行小字“官办丧仪局”,“县太爷小舅子敢拿死人钱中饱私囊,咱就把他的‘阴账’做成‘阳账’——每笔冥器采购款,都得在卫所账上留个印,往后查起来……”

  磬声突然响起,老朝奉举着“合契”走过来,黄纸上的墨迹还没干,“官费三成”的字格外醒目:“张头儿,咱丑话说在前头,若县太爷小舅子问起这‘官办丧仪局’……”

  “就说卫所新规矩。”张小帅在合契上按了手印,指腹的泥灰拓出个模糊的印,像团化不开的阴魂,“他敢拿死人钱买胭脂水粉,咱就敢拿这钱给死人买口薄皮棺材——反正这‘合规超度’,合的是阳间的官规,守的是阴间的公道。”

  寅时的梆子敲过,义庄的灯笼排成串,像给阴司铺了条红毯。虎娃举着“官制引魂幡”走在最前头,幡面用县太爷小舅子姨太太的红盖头改的,边角绣的并蒂莲被拆成了獬豸爪印,在风里晃出凄厉的美。张小帅走在最后,飞鱼服补丁蹭过棺木,听见老朝奉在身后嘀咕:“这哪是官办丧仪局…分明是拿活人账本,给死人打官司。”

  晨雾漫进义庄时,阿七数着新收的“官费”碎银——足足十两,够给乱葬岗搭间避雪的棚子。他摸着虎娃腕间的银镯子,忽然想起头儿说过的话:“县太爷小舅子账本里的‘冥器采购款’,每笔都是拿死人骨头磨的墨写的——咱如今拿这墨,给活人记笔阴司账,等哪天雷劈下来,也好让阎王爷看看,这阳间的官规,是怎么被人拆了骨、换了皮,塞进冥器里当陪葬的。”

  张小帅望着渐亮的天际,义庄墙头的野蔷薇沾着晨露,像极了县太爷小舅子账本上的胭脂印。他摸了摸怀里的假批文,纸页上的“官办丧仪局”几个字,被露水洇得发开,却在雾里映出个“冤”字——原来这世上最狠的“合规”,从来不是盖着官印的黄纸,是把活人贪的脏钱,变成死人手里的引魂幡,让每笔中饱私囊的“冥器款”,都跟着送葬的队伍走一遍阴阳路,把阳间的官规和阴间的公道,全踩进青石板的缝里,沤成照见人心的冥灯。

  断墙下的铜磬又响了一声,惊飞了栖在纸人肩头的夜枭。张小帅看着虎娃把引魂幡插在乱葬岗的坟头,红盖头改的幡面在风里飘着,像片终于落下的血,盖住了县太爷小舅子账本里那些发灰的数字——那些拿死人钱堆成的数字,此刻正跟着官办丧仪局的“合规”批文,一起渗进义庄的黄土里,长出带刺的花,替这满是冥器味的世道,写一封盖着官印的,送葬书。

  第三章 官葬

  “就是…让死人‘听话’。”张小帅扯下飞鱼服外搭的罩甲,金属鳞片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像从腐尸上剥下的甲胄,“比如给死者摆个‘北斗七星’的葬姿,念叨几句‘魂归紫微’的瞎话,再把咱这‘卫所腰牌’往供桌上一放——活人看见官服,死人沾了官威,两边都安生。”

  阿七盯着头儿里衬的鳞片甲,那是从护城河捞的废甲胄融了重铸的,边角还留着铁锈勾出的星纹,像极了昨夜在义庄画的北斗图。他摸了摸腰间磨得发亮的假腰牌——铜片上的“卫所”二字是用灶灰描的,此刻沾着月光,倒像真镀了层阴司的光:“可上周李娘子的尸身…您让摆成‘卧鱼’姿,说是‘顺河神’,结果她男人当晚就梦见河神赏了条金链子——莫不是这法子真能通阴?”

  “通个屁。”张小帅把真腰牌拍在供桌上,铁铸的獬豸纹磕出清响,惊飞了梁上栖息的夜蛾,“李娘子男人偷了她的陪嫁金钗,我把尸身摆成面向首饰盒的方向,他夜里能不做亏心梦?”指尖划过供桌裂缝,那里卡着片碎银,是县太爷小舅子昨天塞的“丧仪指导费”,边角还留着牙印,“活人怕的不是死人听话,是怕死人把他们的脏事抖搂出来——咱拿官威镇着,他们才敢把银子往义庄送。”

  老王吧嗒着旱烟袋蹲在门槛边,烟锅火星子溅在地上,烫焦了虎娃刚画的北斗线。孩子抱着破罗盘抬头,漆皮剥落的天池里漂着片曼陀罗花瓣,是今早从县太爷姨太太轿子里捡的:“头儿,北斗第七颗星…该朝左偏三寸,老仵作说过,偏了能让魂‘走错道’。”

  “偏就对了。”张小帅捡起罗盘,天池水映出他发皱的眉头,“县太爷小舅子要给相好的戏子办‘官葬’,咱把尸身摆成‘左辅右弼’局,头朝他府里的财位——等夜里戏子魂‘走错道’,看那老东西还敢不敢贪戏班的丧仪钱。”金属鳞片甲在转身时发出轻响,像具走动的空棺,“阿七,去把戏子的水袖撕了,给咱腰牌缝个‘官幡’——要让送葬队看见腰牌上的獬豸,就跟看见县太爷出巡似的。”

  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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