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的浅粉痕印,此刻正混着麦麸香,在晨风中,飘成护堤柳树上的、不带咒的絮。
当断碑重新立在乱葬岗,碑面的麦麸糊渐渐晾干,竟在阳光下,显出十二道鳞片形的光——不是“魂契”的咒光,是活人用良心、死人用冤魂,在天地间刻的“人”字光。张小帅望着渐亮的天际,护堤河的冰面全化了,河水带着断碑的石粉,流向远方,像在说:“看啊,你们的名字,有人刻在碑上;你们的冤,有人扛在肩上。”
而张小帅锁骨的浅粉痕印,此刻只剩极淡的一道——像片即将融化的春雪,却在雪底,藏着粒小小的麦仁芽。那是虎娃偷偷撒的“护魂麦”,此刻正顶着碑粉、扛着魂印,长出了第一片叶——叶尖的形状,是个歪歪扭扭的“人”,比任何丹道的咒、任何龙王的印,都更鲜活,更温暖。
最终,当暮色漫进乱葬岗,断碑旁的麦仁苗晃着“人”字叶,银鳞的“归”字映着孔明灯的光——万历二十年的冤魂,和如今的虎娃他哥,此刻正借着活人的手,把“魂印”的灼痛,熬成了“人”的温度。而这世道的光,终会顺着这些“人”字的苗、“人”字的碑、“人”字的魂,一点点,照亮每个曾被黑暗吞噬的角落,让每个“人”,都能堂堂正正地活,明明白白地死,甚至,在死后,也能被活人,认认真真地,记住。
小主,
第十四章 汤影照局
汤勺磕在粗瓷碗沿,碎响惊落了窗棂上的积雪。张小帅盯着碗里打旋的麦麸——浅褐色的麸皮间漂着极细的金粉,像极了死者脖颈针孔里渗出的残粉,此刻在热汤里沉浮,竟映出鳞片甲的影子。
“那针孔…不是天生的。”他指尖划过碗沿,釉面的冰裂纹路与死者颈动脉的针眼走向一致,“太医院的‘引魂散’混着朱砂扎进血脉,能让冤魂死后‘魂随针走’——虎娃他哥脖颈的针孔,怕是埋了十年的‘魂引钉’。”
虎娃捧着空碗的手忽然发颤——哥哥尸身脖颈的暗红斑点,此刻在记忆里与碗中金粉重叠,竟连针孔周围的淡青晕染,都和张小帅掌心的旧疤,同个色调。他忽然想起管家往哥哥嘴里灌的“安神汤”——汤里漂着的,正是这种混着金粉的麦麸。
“这麦麸…是‘引魂散’的药引。”阿七捏起一粒麸皮,碎屑间露出极细的银线——跟“丹”字铜牌的锁边纹,同个织法,“陈公公的‘丹道’拿麦麸当‘魂载体’,熬汤时撒进金粉,喝下去的人,魂就跟着麸皮,往护堤洞飘了。”
老王吧嗒着旱烟袋凑过来,铜锅火星子溅进汤碗,竟让金粉腾起极淡的紫烟——是太医院秘制“锁魂香”的余韵,跟义庄“赐棺”里的气味,分毫不差。“去年虎娃他娘熬的麦仁汤…也有这股子甜腥。”他盯着碗里的麦麸,“合着咱们天天吃的麸皮,早被掺了‘魂引散’?”
工棚角落的陶釜忽然发出“咕嘟”响——里头炖着的,正是用护堤河鱼熬的汤,鱼鳞在沸水里翻卷,内侧的“引”字对着张小帅腰间的“丹”字铜牌,竟在蒸汽里投下完整的丹炉影。小李翻开《本草纲目》,“麦麸:和血引魂,可入丹道”的残句旁,不知何时多了行血字:“麸皮裹魂,汤沸引归”。
“咱们全是局里的棋子。”张小帅扯下腰间铜牌,“丹”字凹痕里的丹砂,此刻混着麦麸,竟显出“囚”字轮廓,“太医院的‘魂引散’借麦麸入腹,鳞片甲的‘戊申’铸字当‘锁魂钥’,连这碗汤…都是引魂归鼎的‘活符咒’。”
虎娃忽然指着汤面的倒影——张小帅的鳞片甲、阿七的铜牌、老王的旱烟袋,竟在麦麸浮渣间拼成“炉鼎”二字,中央的汤涡,正对着虎娃手里的银鳞“引”字。他想起哥哥说过的谜语:“什么锅永远煮不烂?——是吃人的丹炉。”
“破局…用活人饭。”张小帅抓起一把生麦麸,混着虎娃的布衫碎、乱葬岗的坟头土,撒进沸腾的汤釜,“陈公公的‘魂引汤’靠药引牵魂,咱们用没掺药的麸皮、带烟火气的布,把这‘引魂局’,熬成‘醒人锅’。”
麦麸遇热膨胀,竟在汤面堆成“人”字,布衫碎的针脚勾住金粉,把“引”字拖进汤涡。虎娃的眼泪滴进锅里,盐水混着麦香,竟让汤面的丹炉影碎成细鳞——每片鳞上,都映着个“活”字。
“原来最毒的‘棋子’,不是鳞甲铜牌,是拿活人饭当咒的贪心。”大牛的铁鞋跟碾过洒在地上的麦麸,竟在冻土上拓出“人”字,“李财主他们往麦麸里掺魂药,却不知道,老百姓的眼泪、灶台上的烟火,比啥都能破咒。”
当第一缕麦香盖过锁魂香,护堤河的冰面忽然裂开——十二道细缝对着工棚,缝里漂着的,是被麦麸裹住的金粉,此刻在晨光里,竟成了“归”字。张小帅望着汤釜里的“人”字麦麸,忽然看见,麸皮缝隙间,藏着无数个极小的“哥”“娘”“活”——那是虎娃他哥、虎娃他娘,还有万历二十年的孩子们,用魂在麦麸上刻的、对人间的念。
“收汤吧。”他盛起一碗麦麸汤,金粉已全沉到碗底,聚成细小的“解”字,“把这汤泼在护堤洞门口,让冤魂们闻闻,什么是不带咒的麦香,什么是活人该吃的、干净的饭。”
村民们捧着汤碗走向护堤,每泼出一碗,冰面上的“归”字就亮一分。虎娃把哥哥的银鳞放进最后一碗汤,鳞片的“引”字在麦麸里漂着,竟慢慢变成了“饮”——不是“引魂归鼎”的“引”,是“饮尽冤魂泪”的“饮”。
鳞片甲在张小帅怀里轻轻颤了颤——这次不是因为局,是因为暖,是无数个被麦麸咒困住的冤魂,正顺着麦香、顺着活人泪,从丹炉的汤里挣出来,往有烟火气的人间,飘了飘。而那些沉在碗底的金粉,此刻正混着麦麸,在护堤洞口,聚成“人”字的路标——不是引向丹炉,是引向乱葬岗的坟,引向活人的家。
当最后一碗汤泼完,护堤河的冰面全化了,河水带着麦香,流向远方。虎娃忽然看见,河面上漂着无数个麦麸“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攥着片银鳞——鳞片上的“引”字,此刻都变成了“人”。
张小帅望着渐远的河水,忽然笑了——那笑混着麦香,惊飞了栖在堤岸的夜鹭,翅膀带起的麦麸碎屑,落在鳞片甲上,把“丹炉局”的毒,洗成了“人魂醒”,洗成了这世道,终于肯让活人饭,喂饱活人,也喂暖死人的、不凉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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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工棚里的陶釜,此刻还飘着麦香,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