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妹的乳名。”他的声音沉下去,银签在“安”字笔画间划出细痕,木屑混着丹砂落在棋盘上,“半年前她替李婶送药,次日就暴毙在巷口。仵作说心口有个紫黑印子——和您丹炉里炼的‘圣颜丹’毒发症状,分毫不差。”
议事厅的铜漏“滴答”响了两声。马文才忽然笑起来,笑声带着破锣般的沙哑:“张巡检莫要血口喷人!不过是个贱民丫头,怎会入了马某的眼......”话未说完,张小帅已经扯开他的袖口——内侧绣着的齿轮纹下,三道浅疤蜿蜒如蛇,正是被丹炉余烬灼伤的痕迹。
“您那日在丹室救火时,是不是被炉盖砸伤了手?”张小帅掏出卷火漆封的密信,拍在棋盘七星阵中央,“王典史的密信里写着,‘人试第七例,名曰念安,毒发如绽梅’——这棋盘上的第七颗黑子,怕不是早就替她留的位子?”
马文才猛地撞开椅子往后退,后腰抵在博古架上,青瓷瓶晃了晃,滚出几颗裹着金箔的药丸——正是李捕头尸身里检出的毒丸。他忽然指着张小帅尖叫:“是他!是王典史逼我炼药!他说圣颜丹能讨好上官,我不过......不过是按他说的找些无亲无故的流民试药......”
“流民?”张小帅踢开脚边的玉扳指,银签挑起一颗毒丸,“张念安虽穷,却有户籍。您怕是忘了,去年腊月她替官府绣过冬衣,名册上明明白白记着名字——您拿官民试药,当律法是儿戏?”
博古架上的铜鹤香炉“哐当”摔在地上,香灰溅进棋盘凹槽,将“张念安”三个字盖了大半。马文才忽然跪地,膝盖磕在碎瓷片上,血珠渗进青砖缝:“我错了......可王典史说,只要替他炼够百颗圣颜丹,就保我马家药铺垄断州府药材......您瞧这棋盘,每颗棋子都是按他给的名单刻的......”
“所以李捕头发现了试药名册,就被你们用毒丸灭口?”张小帅展开密信,火漆印在阳光下裂成碎纹,“他死前攥着半片棋盘边角料,我原以为是‘七星阵’的标记,却不想是这底下的齿轮纹——王典史袖口的标记,和这棋盘暗纹,根本是一个模子刻的。”
窗外忽然响起梆子声,卯时三刻。老王举着锁链从屏风后走出,烟袋锅子敲着马文才发颤的肩膀:“小子,还记得三年前城西那场怪病么?七个乞儿暴毙,仵作说体内有硫磺残迹——敢情是你拿他们试‘圣颜丹’的毒?”
马文才猛地抬头,瞳孔里映着棋盘上的“七星阵”,像七口等着吞人的井:“硫磺是丹炉必需的引子......王典史说试药人死后要毁尸灭迹,我、我就让老陈把他们扔去乱葬岗......”话音未落,屏风“哗啦”倒下,管家老陈举着药锄站在后面,锄头刃上还沾着新土。
“老陈,你替他埋了多少人?”张小帅的银签戳向老陈发抖的手,“张念安的尸身,是不是被你扔去了护城河?”
老陈忽然跪地,额头磕在碎瓷片上:“是......马公子说给我五两银子,让我办得干净些......那丫头死时手里还攥着块绣了半朵花的帕子......”他忽然指着马文才,“可每次试药前,都是王典史亲自给名单,说那些人都是‘该死的贱民’......”
铜漏的水滴进接水铜盆,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张小帅捡起棋盘,指尖擦过“张念安”的刻痕,忽然想起妹妹死前那日,曾说“马公子药铺新招了绣娘,要给夫人绣帐子”——原来那顶绣着并蒂莲的红帐,是用试药人的血线织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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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王典史的官服袖口割下来。”他忽然将棋盘摔在马文才脚边,七星阵的黑子滚了一地,“瞧瞧这齿轮纹,和棋盘暗格、丹炉符号是不是一个样。当年神机营倒卖火器,如今你们倒卖毒药,连标记都懒得换。”
老王掏出匕首割下布料时,马文才忽然抓起一颗黑子塞进嘴里——却被张小帅反手捏住下颌,银签撬开牙关,黑子“啪嗒”掉在青砖上,滚进“张念安”的刻痕里。阳光穿过窗棂,将七星阵的影子投在他惨白的脸上,像七道永远洗不净的罪印。
“带走。”张小帅捡起密信塞进怀里,棋盘暗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让仵作去乱葬岗挖尸,把王典史的袖口标记拓下来——这盘棋,终于是将军了。”
衙役的锁链声里,马文才被拖出议事厅,鞋底碾过散落的黑子,“张念安”三个字在棋盘底纹里若隐若现。张小帅摸着棋盘边缘的齿轮纹,忽然想起妹妹生前最爱唱的童谣:“七星落,北斗明,恶人藏棋终现形”——原来这棋盘上的每颗子,从来不是对弈,是一场早该清算的血账。
铜鹤香炉的香灰被风卷起来,落在“七星阵”中央,像给这场凶局盖了方小小的墓碑。老王往烟袋锅里填了新烟丝,火星明灭间,盯着地上的黑子轻笑:“瞧瞧,这棋落子无悔,可有些人的悔,早跟着毒丸烂进肚子里了。”
窗外,晨钟响起。梧桐叶落在棋盘上,盖住了第七颗黑子——那底下的“张念安”,终于能在这场迟来的清算里,合上眼了。
第三十章:扣落惊弦
雕花窗棂漏进的月光在青砖上织出碎银,马文才的指节捏着茶盏边缘,泛白的骨节映得盏中茶汤晃出涟漪。张小帅盯着他发抖的手腕,袖口那道暗绣的齿轮纹随着呼吸起伏,忽然“咔嗒”一声——青铜暗扣崩落,滚过青砖缝,停在自己靴尖前。
獬豸角的缺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张小帅弯腰捡起暗扣,指腹擦过缺角处毛糙的断口——和三日前在死者李捕头指甲缝里检出的银线断口,竟严丝合缝得像被同一把刀削过。茶盏在马文才手中“当啷”摔碎,热茶泼在绣鞋上,他却浑然不觉,喉间挤出破锣般的辩解:“不过是巧合!先父的药铺开了三十年,这齿轮纹是马家老号的标记......”
“老号标记?”张小帅掏出牛皮纸袋,倒出指甲缝里剔出的银线残片,在暗扣缺角处比量,金属摩擦声刺得人牙酸,“李捕头死前攥着半片衣料,上头的齿轮纹绣线里混着丹砂——和你丹室药柜上的药渍,一模一样。”
夜风卷着庭中竹影扑在窗纸上,像极了李捕头尸身蜷曲的姿态。马文才忽然踉跄着撞向博古架,青瓷瓶晃了晃,滚出几颗裹着金箔的药丸——正是死者口中检出的毒丸。他盯着地上的暗扣,忽然尖笑起来:“就算吻合又如何?我爹当年被李捕头逼死在丹室,这是他欠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