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烧完的‘药引’名册藏在城西窑厂,王典史怕是今晚就要去毁证。”
“那就让他去。”张小帅将青铜纽扣嵌进残牌断角,断角处的光竟与账册的暗纹共鸣,形成光链直指城西,“大牛,你带醒魂草灯去窑厂,藏在‘寅时窑’的砖缝里——等王典史的人到了,就把名册残页粘在窑门上,再把咱提刑房的‘断角旗’插上窑顶。”他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刺骨的冷,“让全顺天府的人瞧瞧,所谓‘凶宅闹鬼’,不过是活人怕死人说话,可死人的话,从来不是鬼话,是人话,是公道话,是哪怕埋进窑厂烧了,也会变成火星子,蹦出来照瞎人眼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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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攥着“鬼面盾”点头,盾牌边缘的油香混着醒魂草味,在风雪里飘成路标:“头儿放心!俺把盾牌挂在窑门口,就说‘提刑司查案,闲鬼莫入’——要是王扒皮的人敢撕名册,俺就用盾牌上的鬼脸吓他!反正咱的鬼脸,比他们的心肠,干净多了。”
雪越下越大,牙行的油灯忽明忽暗,却照得清张小帅手里的青铜纽扣——獬豸断角处的光,此刻竟比油灯还亮,像颗钉子,钉在契约的“三两”银价上,更钉在顺天府的风雪里,让所有路过的人都看见:提刑房花三两银子买的凶宅,从来不是鬼的窝,是人的灯,是死人的嘴,是所有被捂住的冤,终于能张开的、喊出公道的嘴。
而那具藏在凶宅地窖的货郎骸骨,此刻正借着醒魂草灯的光,望着契约上的“三两”二字——他腕间的铃铛,忽然发出细碎的响,不是恐惧,是笑,是终于等到有人替他说话的、轻却亮的笑。毕竟在这吃人的世道里,比银子更贵的,从来不是凶宅的地价,是有人愿意蹲下身,捡起地砖缝里的纽扣,擦开上面的血锈,说一句:“这不是鬼物,是证据,是人的血,是鬼的冤,是该让光来照一照的、藏了太久的真相。”
《尸语者手记·凶宅秘录》
第四章:压价与暗流(终章)
刘三的算盘珠子“哗啦啦”滚落在青砖缝里,肥脸上的笑僵成硬壳,鼠须笔在掌心攥出汗渍:“您、您这是讹人!宅子的凶名是出了名的,跟前朝官司有什么……”“哦?”张小帅指尖捏着老王递来的验骨草纸,纸上的朱砂血渍在暮色里泛着暗紫——那是从西厢房木板刻痕里刮下的,混着“驻颜丹”的铅粉颗粒,“老仵作说,这血渍里的丹毒成分,跟《御药局禁方》里的‘秋石丹’一模一样——刘牙人可知道,私炼禁药、戕害百姓,按《大明律》该判什么罪?”
刘三的喉结上下滚动,忽然想起七年前赵贪廉被抄家时,衙役们从地窖抬出的青铜丹炉——炉身刻着的“寅卯辰巳”时辰纹,跟张小帅手里的草纸血渍,竟在记忆里重叠。他忽然注意到草纸边缘的毛边——是用验骨刀刮取血渍时留下的,刀刃弧度与提刑司独有的“獬豸纹”刀鞘分毫不差。
“官、官爷明鉴!小的就是个牵线搭桥的牙人,哪懂什么禁药……”他的目光忽然扫过张小帅腰间的残牌,断角獬豸纹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像极了赵贪廉府上那尊被砸毁的獬豸像,“这宅子的旧主是赵同知,跟小的无亲无故,他当年炼什么药,小的委实不知啊!”
“不知?”老王忽然抖开卷成烟袋纸的密信——是从刘三鞋底搜出的,“王典史亲书‘寅时压价,卯时散谣’,还说‘事成后分三成药银’——刘牙人鞋底的丹砂印子,跟凶宅地窖的丹炉灰,可是同一种。”他忽然用烟袋锅子敲了敲刘三的算盘,“你这算盘珠子缝里的铅粉,怕是从‘驻颜丹’药碾子上沾的吧?”
刘三猛地往后缩,后腰撞上案头的油灯,灯油泼在草纸上,竟让血渍显出暗纹——是个跪着的小人,头顶压着“丹”字,正是赵贪廉密卷里的“药引献祭图”。他忽然想起王典史的警告:“提刑司的人会让死人开口,别让他们摸到半点药渣。”此刻死人虽没开口,可这草纸上的血渍,却比任何冤魂都可怕。
“我、我招了!”刘三忽然跪地,膝盖碾碎了脚边的算盘珠子,“七年前赵大人被抄家,王典史让我盯着凶宅,说只要有人敢买,就散布‘闹鬼’的传言……”他忽然指着草纸上的血渍,“这血是货郎的!当年他摸到了西厢房的木板刻痕,王典史就让我在他茶里下镜花粉,再把他的尸体吊在老槐树上,伪造成‘撞鬼暴毙’……”
“所以你就用这算盘,把凶宅价格从八百两压到八两,再拿王典史的‘药银’分成?”张小帅忽然翻开刘三藏在袖中的账册,内页夹着的人面瓷片眼窝孔对着油灯,竟在墙上投出“刘”字阴影,“顺天府的百姓怕鬼,你们就用‘鬼’吃人——可别忘了,”他忽然指了指账册里的“药引名录”,“每笔‘药银’底下,都画着断角獬豸——那是提刑司的标记,是当年我爹查案时留下的‘索命符’。”
刘三忽然剧烈颤抖,想起坊间传说:提刑司的验骨刀能“认主”,若碰过冤魂的血,刀身会泛紫光。此刻张小帅手里的验骨刀,刀刃正映着草纸血渍,竟真的泛起淡紫——不是幻觉,是丹毒与獬豸血相冲,生出的“醒魂光”。
“官爷饶命!小的愿把王典史的‘药银’账本交出来!”他忽然从鞋底抠出块蜡封的纸团,展开来是张密密麻麻的银钱流水账,“您瞧这‘寅时支出’,每笔都对应着凶宅‘闹鬼’的时辰,还有这‘窑厂运费’,就是往城西运‘药引’骸骨的……”
“够了。”张小帅接过账本,断角残牌压在“王典史”的名字上,“三日内把契约改成三两银子,再去顺天府衙门前,把你做过的勾当写在榜文上——记住,”他忽然指了指刘三腕间的獬豸刺青,“若敢漏了半句,老仵作的‘尸语针’会让你尝尝,什么叫‘活人变死人,死人来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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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连滚带爬地跑了,算盘珠子撒了一路,在雪地里撞出细碎的响,像极了凶宅地窖里骸骨指节叩击的声音。老王望着他的背影,烟袋锅子在草纸上敲了敲:“大人,这刘三虽贪,却成了咱手里的‘活账本’——王典史的‘齿轮计划’,怕是藏不住了。”
“藏不住的从来不是计划,是人心。”张小帅望着草纸上的血渍,忽然想起父亲卷宗里的话:“丹毒易解,心毒难消——当人开始用‘鬼’做幌子,就已经输给了死人。”他忽然将草纸折好塞进内袋,触到父亲的残牌断角,断口处的血锈与草纸血渍相抵,竟让残牌泛起微光,“老仵作,今晚把货郎的骸骨摆在凶宅正堂,再在门前挂盏‘冤’字灯笼——让顺天府的百姓看看,所谓‘凶宅’,不过是活人心里的鬼,而咱们提刑房,就是来捉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