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账本残页,和王扒皮师爷说的“炼丹房采购记录”一个成色。他忽然想起老王的算盘——算珠上的朱砂印子,其实是用炼丹房失窃的朱砂磨的,每颗珠子都沾着曹吉祥的贪心。
“公公看这算珠,”他忽然开口,膝盖在青石板上挪了挪,指尖划过沾着香灰的珠子,“每颗珠分上下两档,上档一颗当五,下档一颗当一——就像这世道,看似分明,实则…咳咳,下官失言。”
曹吉祥的玉扳指顿在铃身暗格前,忽然眯起眼:“你倒是懂算盘。”他没看见,张小帅指尖偷偷在珠上画了个“贪”字,香灰顺着指缝落下来,把字埋进了算珠底下。
四、翻搅后的余痕
番子们抬着案卷出门时,大牛看见自己的盾牌被踢倒在供桌下,红绸穗子浸了香灰,像根被掐断的血丝。老王蹲在地上捡算珠,浑浊的眼珠忽然定住——有颗珠子滚进了后堂门槛的砖缝里,珠面上沾着片柳絮,白生生的,衬着砖缝里的朱砂印,像个“安”字。
“头儿,他们拿走了凶宅的井砖残片。”大牛压低声音,靴底碾过地上的符纸碎片,“那残片上的星图…能对上炼丹房的方位。”
张小帅盯着曹吉祥远去的背影,绣春刀的穗子扫过门槛,带起片柳絮。他忽然想起慈幼院的孩子们,想起他们举着柳絮团喊“张大哥”的声音——那些被番子翻搅过的柜子、踢倒的供桌、散落的算珠,此刻都沾着香灰,却掩不住藏在深处的东西:老王的算盘珠子里,藏着每笔施粥的账;镇魂铃的暗格里,藏着司炉太监的密信;就连地上的香灰,都沾着他画符时的念头——愿这人间,多些安稳,少些翻搅。
五、算珠与柳絮的重量
深夜的事务所里,老王把算珠一颗颗擦干净,在案上摆出二十八宿的形状。当他把最后一颗嵌着铜钉的珠子放进参宿位置时,铜钉忽然闪过微光——那是张小帅偷偷嵌进去的碎钻,取自曹吉祥的指甲套。
“头儿,算珠齐了。”老王的声音带着颤意,“就是少了颗…卡在砖缝里的。”
张小帅望着窗外飘飞的柳絮,忽然笑了:“那颗珠子啊,就让它留在砖缝里吧。”他摸了摸镇魂铃的暗格,暗格里还留着曹吉祥绣帕的香——不是伽南香,是混着硫磺的怪味,像极了炼丹房走水时的焦糊味,“有些东西,翻搅得越狠,埋得越深;有些算珠,散落得越远,越能守住人间的账。”
夜风裹着香灰吹进门,镇魂铃“叮铃”响了一声。大牛摸着盾牌边缘的红绸,忽然发现绸子上沾着片柳絮,白得像雪——就像张小帅说的,有些东西看似轻飘,却比飞鱼服的刀光、玉扳指的重量,更能长久地留在这世间,比如算珠上的朱砂印,比如砖缝里的“安”字,比如每个百姓心里,永远算得清的,公道账。
而在东厂直房,曹吉祥正对着缴获的“证物”皱眉。玉扳指敲着那颗沾着香灰的算珠,忽然发现珠面上有个模糊的“贪”字——像是用指尖画的,香灰半掩着,却怎么擦都擦不掉。他没看见,算珠中间的铜钉上,还缠着根极细的红绸,正是大牛盾牌上的穗子——此刻红绸在夜风里晃了晃,像根轻轻扬起的手指,指着他腰间的金丝软甲,指着他藏在软甲里的,永远算不清的,贪心账。
当第一声更鼓响起时,应天府的青石板上,那颗卡在砖缝里的算珠闪了闪。月光落在珠面上,映出个极小的“人”字——那是老王刻在算珠底部的记号,三十年了,从未磨掉。就像这世间的公道,哪怕被香灰埋住,被飞鱼服踩过,却永远在那里,等着某个清晨,随着漫卷的柳絮,随着清脆的铃响,随着人间的算珠,一颗颗,重新摆回该有的位置。
香灰终将被扫去,算珠终将被摆齐,而那些在翻搅中守住本心的人,终将在这青石板上,留下比任何符纸都强大的印记——那是人心的印记,是公道的印记,是哪怕飞鱼服再锋利,玉扳指再沉重,也永远抹不去的,人间的光。
第四章 叩首与藏锋
青石板的热气透过裤膝渗进骨头,张小帅听见膝盖磕地的闷响,混着曹吉祥绣春刀出鞘的轻吟。阳光从门楣漏下来,在曹吉祥的玉扳指上碎成光斑,映得对方眼底的贪婪格外刺目——他数着对方眨眼的频率,第七下时,指尖狠狠掐进掌心,疼意让眼眶迅速泛红。
一、膝下的分寸
“公公明鉴!”他的声音带着颤音,却在抬头时,让眼尾的红痕恰好落在曹吉祥的视线里,“下官办差不周,还望公公指点!”膝盖往前挪了半寸,石缝里的香灰蹭上袖口,像极了乱葬岗里沾着的浮土——那是他故意在门前跪出的“惶恐”姿态,却在袖中指尖,悄悄勾住了镇魂铃暗格的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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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吉祥的绣帕甩在他面前,帕角的玄龟纹擦过他的指节。他闻到绣帕上混着的伽南香里,藏着极淡的硫磺味——是东厂特供的避毒香,却和富商尸身指甲缝里的金粉气息一模一样。“丹方?”曹吉祥的尖嗓突然拔高,玉扳指敲在他发顶的官帽上,“少装糊涂!凶宅墙缝里的东西,敢说不是你串通妖人所藏?”
指尖掐进掌心的月牙形血痕里,张小帅听见老王算盘珠子滚落的声响——那是三长两短的节奏,暗指“东厂眼线有三人藏在番子里”。他忽然想起周博士说过的话:“叩首不是服软,是让对方看不清你的眼神。”于是他垂眸时,故意让睫毛遮住眼底的冷光,只露出泛红的眼角:“下官哪敢串通?那丹方歪歪扭扭,像孩子涂鸦,下官本想呈给衙门……”
二、指缝间的机锋
番子们的刀尖在身后晃成银亮的网,大牛的盾牌抬起又落下,铁胎擦过地面的声音让他想起去年在义庄,棺木盖拖动时的闷响。他数着自己的心跳,第十九下时,暗格里的龟甲残片硌了硌手腕——那是从富商尸身扯下的证物,边缘的“廿三”字样,正对着曹吉祥账本里“玄龟纹铜炉”的采购日期。
“呈给衙门?”曹吉祥忽然笑了,尖细的笑声惊得梁上灰泥落下,“王大人病了,如今衙门归咱家管。”绣春刀挑起他的下巴,刀刃的寒气刮过喉结,“把丹方交出来——莫不是想留着自己炼丹,学那烧死的司炉太监?”
喉结滚动时,他尝到指尖掐破掌心的血腥味。司炉太监的密信此刻就在镇魂铃暗格里,信末画着的玄龟纹,和曹吉祥袖口的暗绣严丝合缝。但他知道,此刻交出证物等于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