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纷纷点头,墨荷于是接着说:“陆氏闺名陆云柔,当年与元贞皇后交好。据说当初陆氏进了冷宫以后,元贞皇后多次前去冷宫探望,给她捎带饭食和保暖衣物,足见二人姐妹情深。”
“还有那位袭香姑姑,过去曾是元贞皇后的贴身侍婢,皇上登基后,授以女官之职。如今任谁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姑姑,走在路上别提多威风了!”
裴安夏听到这里,心情顿时变得无比复杂。
她不清楚墨荷这番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度,倘若是真的,裴安夏简直不该想像。
荆肖嘉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在她死后,如此面面俱到地照顾到每一个她所在意的人。
——他让所有人都得到了应有的好结局,唯独把悲伤留给自己。
思及此,裴安夏当即产生强烈的愧疚感。
她浑浑噩噩地飘进柔福宫,寝殿的门半掩着,从屋内透出微弱的烛光。
裴安夏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挺拔的背影。
男人身穿象征帝王威仪的龙袍,袍面考究地绣着金龙的样式,看上去有种凛冽不可侵犯之意。
他凝视着挂在墙壁上的画卷,似是在怀念什么,目光尤为专注。
视线挪移,裴安夏终于看清楚那幅画的真实样貌。
画里的女子一身红裙鲜艳如火,衬托得她那双极尽妩媚的桃花眼,愈发夺目。
那是裴安夏,或者说,曾经宠冠六宫的裴贵妃。
兴许是看的入神,男人几乎是不自觉地伸出手,然后抵在画中女子眼尾一颗标志性的红痣上。
“安夏。”
男人声音嘶哑,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答应过你的三件事情,除了当个好皇帝,其他的,我始终做不到。也不知道百年后,到了黄泉地府,你会不会怪我。”
裴安夏听了这话,脑海里走马灯似地跑过种种记忆。
“第一,我要你长命百岁,岁岁安康。”
“第二,我要你光复前朝,做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让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第三,我要忘了我。”
……
可是,怎么可能忘呢?
他对她的感情早已融进骨血里,成为他身体里密不可分的一部分,根本割舍不掉。
若要强行摘除,除非把他的心脏整颗剜出来。
荆肖嘉惨然地笑了笑。
自从裴安夏离世以后,他从来没有松懈过哪怕一刻。
相反,他成天操劳政务,用堆积如山的奏折麻痹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她。
可即便如此,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思念便会裹挟着浓烈的酸楚席卷而来,一下子将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给冲垮。
荆肖嘉仿佛沉浸在某种悲伤的情绪中,无法抽离,背脊渐渐佝偻起来,弯出一个弧度,看着既落寞又脆弱。
裴安夏只觉得心口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她甚至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个没有躯壳的魂体,妄图靠过去拥抱荆肖嘉。然而她的双手却直直穿过他的身体,无法碰触到他分毫。
几次尝试无果后,裴安夏心中开始焦急,她拼命伸手想要抓住他,却连荆肖嘉的一片衣角都沾不着。
【荆肖嘉,是我,我回来了。】
裴安夏尝试着呼唤他的名字,可是一张嘴,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失了声,只能像哑巴一样发出嗬嗬的声音。
她恨恨地捶了下墙壁,气自己没用。
荆肖嘉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他的目光未曾从画中女子的笑靥上移开过,深沉的眼眸中只映着她的面容,满是帝王柔情。
“你怪我也无妨,待我去了那九泉之下,亲自向你赔罪,直到你满意为止。”
“今年是你离开的第三年。”他叹了口气,“一个人的日子实在难熬,我真想快点过去陪你……”
明知道他根本看不见,裴安夏还是用力地摇着头,【谁要你陪了?你答应我要好好活着的,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荆肖嘉,你这个骗子。 】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荆肖嘉却不得而知,仍旧自顾自说着话。
“安夏,你知道吗?那些大臣们每天吃饱了撑的,开口闭口就是要我广纳妃嫔,充盈后宫,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不过,我没搭理那群老顽固。”他说这话时,眉眼飞扬,语气着带着邀功的意味:“因为我要为你守身如玉,我只是你一个人的。”
裴安夏临死前,曾经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对他说,她不想当皇后。
因为她不愿眼睁睁看着荆肖嘉坐拥三宫六院,光是想到他会宠幸其他女人,裴安夏心里就酸得不行。
可是看到他为了她几句任性的话,违背礼法,对抗群臣,她的心还是咕咚咕咚的冒着酸泡泡。
裴安夏很难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又气又心疼,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不是很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