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暗夜密谋

br />   顾承砚替她推开账房门。

  夜风卷着梧桐叶扑进来,吹得桌上的订单哗哗翻页。

  最上面那张的日期刺着他的眼——民国二十六年五月十五,正是三天后。

  小主,

  后巷里,不知哪里的野猫突然尖叫了一声。

  顾承砚望着苏若雪走在前面的身影,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细细的线,牵着他往更深的夜色里去。

  后巷的梆子声渐远时,顾承砚已替苏若雪系好斗篷最后一粒盘扣。

  月白缎面擦过他指节,像一片被揉皱的月光。

  "去十六铺得绕外白渡桥。"他低头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老陈头的船泊在三号码头,桅杆上挂着蓝布幌子——"

  "我记得。"苏若雪反手握住他手腕,掌心还带着刚才握账本的温凉,"你前夜在地图上画了三遍路线。"她踮脚替他正了正领口,珍珠耳坠轻碰他下颌,"倒是你,去福记茶楼要当心。

  老钱头说那戴圆框眼镜的先生总坐靠窗第二张桌子,茶盏底下压着份《申报》——"

  "知道。"顾承砚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混着桂花头油的香气裹着夜雾涌进鼻腔。

  他松开手时,苏若雪的影子已融进巷口的黑暗里,只余斗篷角的盘扣闪了闪,像颗坠在夜色里的星。

  福记茶楼的门帘掀开时,晨雾正漫过街沿。

  顾承砚低头避开门楣,铜铃铛"叮"地撞在他肩头。

  靠窗第二张桌子上,茶盏下压着的《申报》被风掀起一角,头版标题"日商棉纱倾销沪上"刺得他眼睛发疼。

  "顾少。"

  沙哑的声音从竹帘后传来。

  顾承砚转身,看见个穿灰布长衫的老头正往茶炉里添炭,左手小指少了半截——正是老钱头说的"戴圆框眼镜的先生"。

  此刻那副眼镜正架在他额头上,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您要的碧螺春,我替您留着。"

  竹帘"刷"地落下。

  顾承砚跟着老头钻进后堂,霉味混着陈茶的苦香扑面而来。

  老头反手闩上门,从裤腰里摸出个油纸包,指腹在包口反复蹭了三遍才打开:"我姓周,在山本商事当翻译官三年。

  上月他们查账,说我私吞货款,打断了我两根肋骨。"他掀起长衫,青紫色的淤痕从腰际漫到胸口,"可他们不知道...我抄了份货单。"

  油纸上摊开的是半张发黄的便签,墨迹晕染着水痕,却能看清"五月十八 夜子时 汽油车三辆 目标:顾家、苏记、荣兴绸庄"几个字。

  顾承砚的指甲掐进掌心——民国二十六年五月十八,正是三天后。

  "山本要烧的不止是厂房。"老周的喉结动了动,声音突然发颤,"他买通了工部局的消防队长,到时候消防车会往纺织公会的仓库开。

  等咱们的厂子烧得差不多...他就用低价收走地皮,再把东洋绸布铺遍上海。"

  顾承砚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想起三天前在仓库看到的存煤,想起苏若雪说的三箱汽油,想起张工程师手里的铜制警铃——原来山本的刀,早已经架在所有民族绸庄的脖子上。

  "您为什么帮我们?"他盯着老周泛青的指节。

  老周突然笑了,缺了颗门牙的嘴咧开道:"我闺女在女中念书,上个月拿回张传单,写着'实业救国'。"他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边角还沾着血,"她问我,爹,咱们中国人的绸子,真要被东洋布挤死吗?"

  顾承砚喉头一紧。

  他抽出钢笔,在便签背面写下个地址:"今晚八点,吴淞口有艘去宁波的货船。

  拿这个找船主老胡,他会送你和闺女走。"

  老周的手猛地抖了下。

  他盯着纸上的字看了许久,突然抓起顾承砚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五月十八,子时三刻。

  山本的汽油车会从北苏州路过来,每辆车装着五个铁皮桶,桶里是汽油混着黄磷——沾着火星就炸。"

  茶楼外突然传来卖花女的吆喝:"白兰花嘞,香得嘞!"老周猛地扯下额头上的眼镜扣在鼻梁上,竹帘"哗啦"一声被掀起。

  顾承砚低头时,油纸包已塞进他袖管,老周的声音混着茶香飘过来:"顾少,您要的碧螺春,凉了可就没味儿了。"

  回到绸庄时,阿强正带着四个伙计往仓库墙上钉警铃。

  铜片撞出的脆响里,张工程师举着个木盒子比划:"这是改良的触发式,绳子一扯就响。

  我让王铁匠加了弹簧,比德国货还灵。"他抬头看见顾承砚,镜片后的眼睛亮起来,"顾少,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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