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前天就把生丝押给了同业公会,周老板今早会带着二十家布庄来提货;张会长的货轮昨晚进港,运费直接打到了马赛账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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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若雪突然笑了,眼尾的泪痣跟着颤:"所以你昨晚让小李去报馆,不只是澄清谣言,是让全上海的商人都看见顾家的底气。"
"若雪,商战里最硬的底气不是钱。"顾承砚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是有人信你。"
话音刚落,账房的门被撞开。
赵老板西装前襟还沾着牙膏沫,手里挥着张银行回单:"王经理看了东方汇理的流水,又听说周老板他们今早要堵银行大门——"他把回单拍在桌上,"解冻了!
但只到今晚八点。"
顾承砚扫了眼回单上的红章,对小李道:"立刻把剩余资金转到香港分行,用周老板纺织厂的名义。"他转向苏若雪,"你去仓库盯着装货,让伙计们把'顾氏自种自织'的标签贴在最显眼处。"
"明白。"苏若雪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月白罩衫,转身时发间的珍珠簪子闪了闪,"我让阿福带两辆板车在后门等。"
小李抱着一摞收据跑回来时,额角的汗已经浸透了衣领:"少东家,收据都在这儿!
周老板刚才打电话说,他带了十个伙计在汇丰门口支起了'力挺顾氏'的招牌!"
顾承砚接过收据时,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毛边——是小李连夜用浆糊粘补的旧单据。
他突然想起现代课堂上教过的"危机公关三角",此刻却觉得那些理论都不如眼前这叠带着人味的纸厚重。
"转款吧。"他对小李点头,又看向赵老板,"辛苦您再跑趟银行,盯着他们做资金流水记录。"
赵老板扣上西装纽扣,临出门时突然回头:"顾少,山本这招叫'围点打援',咱们解了'点',他肯定要动'援'。"
"我等他动。"顾承砚的目光落在账房墙上的"货真价实"老匾上,那是曾祖父用蚕茧换的第一笔钱刻的,"援多了,围不住。"
正午时分,最后一笔资金到账的短信提示音响起时,苏若雪抱着个蓝布包裹进来。
布包散开,是刚蒸好的蟹粉小笼,还冒着热气:"张会长让码头的伙计提的,说咱们忙得连早饭都没吃。"
顾承砚夹起个包子,汤汁溅在账本上,晕开团浅黄的渍。
他突然想起昨夜那个未接的电话,喉间的暖意突然一紧——赵老板说的"援",怕不是单指资金。
"叮铃——"
账房的电话恰在此时响起。
顾承砚接起,听筒里只有电流杂音,直到一声极轻的叹息传来:"顾先生,山本一郎在虹口码头囤了五百箱'顾氏绸缎'。"声音压得像浸在水里,"他准备今晚放把火,烧了这些假货,再把罪名扣到你们头上。"
顾承砚的后背瞬间绷直,指节捏得听筒发颤:"你是谁?"
"不重要。"对方轻笑一声,"重要的是......"电话里传来轮船汽笛的长鸣,"他以为你们只会守,可真正的商战,从来不是守出来的。"
忙音响起时,顾承砚望着窗外明晃晃的日头,突然想起曾祖父说过的话:"绸子要经得住晒,才不会起霉斑。"他摸出怀表,指针正指向十二点一刻——离山本动手,还有十二个小时。
苏若雪端着茶盏过来,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轻声问:"要我叫人?"
"叫。"顾承砚合上怀表,将茶盏里的残茶一饮而尽,"叫周老板、张会长,叫所有信得过的伙计。"他转身从柜顶取下个檀木匣,里面是曾祖父留下的算盘,"山本要烧咱们的牌子?"他指尖抚过算盘上的象牙珠,"那咱们就用他的火,把上海滩所有民族商社的旗子,都烧得更亮些。"
窗外,黄包车铃铛声、报童吆喝声、商铺卸货的号子声混作一团。
顾承砚望着苏若雪腕上的翡翠平安扣,突然笑了——有些仗,他等了二十年,终于能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