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
顾承砚瞧着他离开的背影,手指不自觉地在怀表链上摸来摸去。
后巷的风带着煤烟味儿直往领口里钻,他突然就想起苏若雪下午说的“守大后方”这事儿了,也不知道她那边查名录查得咋样了。
账房里的煤油灯芯“噼啪”响了一下,像是爆了个小火花。
苏若雪对着电话号码本抄完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窗外打更的刚敲完三更。
她刚把纸页塞进袖子里,桌上那黑色的转盘电话就突然响起来了,铃声在空荡荡的账房里听着特别刺耳。
“顾氏绸庄。”她拿起话筒,声音就跟平常接客户电话一样平稳。
“你们赢不了的。”是个男人的声音,压得特别低,就好像隔着一块破布在说话似的,“那台纺纱机早就沉到黄浦江里去了,下一次……”
苏若雪的指甲都掐到手掌心里去了:“你是谁?”
“这只是个开始。”电话“咔”的一声就挂断了。
她眼睛死死地盯着话筒上的铜转盘,手指关节都变白了。
三秒钟之后,她一把抓起案头的便签本,飞快地把刚才那个号码——632 - 7741写了下来。
这串数字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上周通讯组截获的日伪电台频率呢,这频率的末三位都是741。
“阿福!”她朝着门外大喊一声,“你去把通讯组的陈师傅给我叫过来,就说有个紧急的号码得追踪。”
过了大概半小时,陈师傅抱着个黑不溜秋的铁盒子就冲进了账房,额头上的汗把头发都弄成一绺一绺的了,气喘吁吁地说:“苏小姐啊,信号源我给定位到了!就在公共租界的‘丰源洋行’的顶楼。那楼是德国人盖的,有三层楼高。”
苏若雪听了,手里的笔尖在便签上用力一戳,直接戳出了个洞。
这丰源洋行她是知道的,表面上是做皮毛生意的,实际上呢,是给76号中转物资的。
她抬起头的时候,窗纸透着青灰色,远远的地方传来了第一声鸡叫。
顾承砚推开门的时候,就瞧见她对着地图在那儿发呆。
晨光里,她眼睛下面的青黑色就像一片薄薄的云彩。
“纺纱机的事儿查明白了。”顾承砚放轻了脚步走过来,轻声说道,“王二牛跑了,不过老周在他屋里搜出来半张船票,是去青岛的船票。”
苏若雪抬起头,把便签往他面前一推:“电话追踪到地方了,就在丰源洋行的顶楼。”
顾承砚的手指在“丰源洋行”这四个字上停了那么一会儿,突然就笑了,可这笑也就是浮在脸上,眼睛里可没什么笑意:“看来得去会会这位‘客人’喽。”
从窗户往外看,第一缕阳光爬上了洋行的尖顶,在玻璃上折射出特别刺眼的光,就好像一把悬在那儿的刀,就等着有人去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