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她回头望去,刚才那栋公寓的三楼窗口,有个影子一闪而过——是父亲的月白衫角吗?
还是她十二年来无数次梦见的模样?
顾承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伸手替她擦掉脸上的泥渍:"他把最要紧的东西给了我们。"他指腹擦过她腕间的檀木佛珠,"你看,你们的佛珠都还在。"
苏若雪低头,两串檀木珠在晨雾里泛着暖光。
她想起昨夜在书房,顾承砚摊开上海地图,用红笔圈出顾氏绸庄新盖的工人宿舍;想起李墨白裹着纱布的腿,却非要跟着去给工人们送药;想起父亲说"热血不能当棉纱织"时,眼里的不甘与绝望。
"他会回来吗?"她轻声问。
顾承砚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佛珠传过来:"当年他能为了梅社的旗子站在街头,现在就能为了你站到阳光下。
只要火种还在......"他望着东边泛起的鱼肚白,"总会有人点燃它。"
豆浆摊的老伯掀开棉罩,舀了碗热豆浆递过来:"小两口这么早?"苏若雪这才发现两人的狼狈模样——她的旗袍沾着菜汁,顾承砚的西装裤破了个洞。
她刚要摇头,顾承砚已经摸出铜子:"来两碗。"
热气氤氲中,苏若雪摸出铁盒的钥匙。
那是她十二年来随身带着的,总以为要用来打开父亲的秘密。
此刻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她听见顾承砚压低的声音:"回商会后,我们先理资金流向图。"
晨雾渐散,弄堂里的报童举着号外跑过:"号外!
日商大和纺织注资上海商会受阻!"苏若雪望着报纸上模糊的字,突然笑了。
她打开铁盒,里面躺着母亲的银镯、父亲的大学毕业照,还有半封没写完的信——"阿雪,等你看到这封信时,爹爹应该已经找到让天变亮的办法了......"
顾承砚端起豆浆喝了一口,豆香在舌尖散开。
他望着苏若雪发亮的眼睛,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不是黎明来了,是他们终于有了一起走向黎明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