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敛去眼底的锋芒。
他突然将铁胎弓拉成满月,十二步外的酒旗应声而断。
雪片落在他发间,映得那双眼睛亮如寒星。
我看见他拉弓的姿势,正是西军神臂弓的标准手法,手肘微屈的角度分毫不差——父亲曾在狱中画过这姿势,说只有真正上过战场的人,才能拉出这样的弧线。
"某家韩世忠,刚从睦州回来,身上只有买酒的碎银,却想买姑娘手中的弓。"
他说话时,剑柄上的红绳轻轻晃动,那是用方腊叛军的军旗所编,父亲当年也有一根同样的。
我看着他腰间那柄连剑鞘都磨破的宋剑,突然笑出声。
营妓的身份是刻在骨血里的耻辱,可父亲临刑前说过,梁家的血脉里流的是陇右的风沙,不是秦淮河的脂粉。
指尖划过他握弓的手,故意在他掌心写了个"梁"字,用的是父亲教我的军中信道——三横两竖,暗藏"斩"字剑诀。
当他掏出那袋碎银时,我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却比刚才角抵时更响——这一赌,赌的是余生的刀光剑影,赌的是让"梁"字重见天日的机会。
"跟着我,可是要睡草垛、啃冷饼的。"
他的碎银落在我掌心时还带着体温,混着雪粒的凉意。
我突然将银子抛进雪堆,反手抽出他腰间的宋剑,在月光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剑穗扫过他错愕的脸,我压低声音:"将军可知道,我祖父曾是种师道麾下的神臂弓教头,父亲在刘延庆帐下当斥候时,能在三十步外射穿辽人的锁子甲?"
剑刃映出他眼中的微光,像看见失散多年的旧友,"我这双手,该握的是鼓槌,是令旗,是天下大义——而不是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