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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鸿门烛影

  鸿门的梧桐叶刚泛黄时,我在项羽的剑鞘上缠了三道红绳。

  那是用他第一次斩落的秦军军旗改的,染着未洗去的血渍,在烛火下泛着暗红,像极了前世项庄剑上的光。

  他倚在帐前看我打结,玄鸟玉佩轻晃,尾羽裂痕里还卡着巨鹿的桃花瓣。

  "为何系红绳?"他指尖划过绳结,触感比前世鸿门宴时温柔三分。

  我摸出怀里的玉蝉残片,用红绳穿成吊坠挂在他颈间:"避血光。"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刘邦使者的通报,他挑眉时,我看见护心镜上新刻的"虞"字——是昨夜我用簪子划的。

  宴席设在梧桐树下,青铜酒樽里浮着刚采的桂花。

  我隔着帷帐望刘邦,他绛红锦袍上的云纹绣得比前世工整,腰间玉璧却少了块边角——是今早我让小荔故意撞碎的。

  范增坐在主位,袖口的红斑比巨鹿时更深,手里攥着的玉珏刻着"杀"字,与前世一模一样。

  "沛公可带了沛县的黄酒?"项羽举杯时,红绳从领口滑出,玉蝉残片在锁骨处晃出微光。

  刘邦的笑意在触及玉蝉时凝滞,我看见他身后的樊哙手按剑柄,指节泛白如霜——与前世项庄按剑的模样分毫不差。

  "项王说笑了。"刘邦的酒樽碰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响。

  我摸到袖中藏的短剑,剑柄缠着的艾草已经半干,散发着陈旧的气息。

  范增咳嗽着举起玉珏,月光透过梧桐叶,在他皱纹里织出蛛网,与前世举珏的动作重合。

  "项庄,舞剑为寿。"范增的声音冷如冰,却比前世早了半刻。

  项庄起身时,我看见他腰间挂着我送的艾草香囊,针脚里的"羽"字被磨得模糊。

  项羽的指尖在酒樽沿敲出节奏,与前世听皮影戏时一样,我忽然想起沛县的老匠人,想起那出还未唱完的《霸王别姬》。

  剑刃出鞘的瞬间,我掀开帷帐走入月光之下。

  项庄的剑尖在我面前三寸顿住,映出我发白的脸。

  项羽琥珀色的眼骤然收缩,我听见他急促的呼吸,混着刘邦喉间的倒抽冷气。

  "妾亦能舞。"我褪下外袍,白色中衣上绣的艾草在月光下泛着银光。袖中短剑滑入掌心,剑脊刻的"虞"字硌着虎口,与项羽护心镜上的字遥遥相对。

  项庄皱眉要退,我却抬手挽了个剑花,剑尖挑落刘邦冠上的玉簪。

  "好剑法!"项羽忽然击节,酒樽重重磕在案几上。

  我看见范增捏碎玉珏的指尖在抖,刘邦的谋士张良已经按剑起身。

  剑影划过刘邦咽喉时,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与前世垓下舞剑时一样轰鸣。

  "当心!"项羽的惊呼混着风声,我被猛地拽进铠甲的冰凉。

  项伯的剑擦着我发梢划过,剑气掀起的落叶扑在刘邦脸上。

  玉蝉吊坠从项羽领口滑出,碎成两半——比前世早了三个时辰。

  "项伯!"项羽攥着我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我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怒火,却在触及我发间的碎玉时,忽然化作惊痛。

  项伯收剑时,衣襟上的露水混着刘邦新赠的玉璧,与前世一样,他说:"沛公乃项王兄弟,岂可自相残杀?"

  "兄弟?"我冷笑一声,摸出袖中染血的密信——是今早从刘邦副将处截获的。

  范增猛地起身,拐杖撞翻酒樽,琥珀色的酒液在青砖上蜿蜒,像极了前世乌江的血。

  项羽盯着密信上的朱砂印,喉结滚动,护心镜上的"虞"字被冷汗浸透。

  "放沛公回去。"他的声音闷得像塞了团乱麻,我浑身血液骤然凝固。

  刘邦起身时,范增摔碎酒樽的脆响里,我听见自己沙哑的质问:"为何?"

  项羽转身时,红绳从颈间滑落,半块玉蝉掉在我脚边。

  他指尖抚过我被剑气划破的发梢,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他说,若杀他,天下人会说我容不得兄弟。"

  梧桐叶落在酒樽里,漾起细碎的波纹。

  我望着刘邦远去的背影,想起前世他称帝后屠尽项氏的诏书。

  范增的咳嗽声混着项羽的叹息,我弯腰拾起碎玉蝉,裂痕处渗出的荧光,与前世垓下的月光一模一样。

  "明日送沛公出函谷关。"项羽甩袖时,红绳扫过我手背。我摸出腰间的艾草香囊,里面装着我连夜缝的"杀"字,此刻却被他遗落在案几上。

  帐外传来更夫打二更的梆子声,与前世相同的时辰,不同的是,此刻我的短剑还未染血,而他的仁义,已经在烛影里碎成齑粉。

  后半夜我在帐中补玉蝉时,项羽忽然进来。

  他没戴头盔,额发被夜露打湿,护心镜上沾着梧桐叶的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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