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还在耳膜上震颤,我推开会议室门时,后颈的汗毛还竖着。
消毒水混着金属冷光的气味涌进来,杰克坐在长桌尽头,战术服袖口沾着星尘,左眉骨那道刀疤像条暗红的蚯蚓——和七年前叛逃时的照片分毫不差。
"林博士。"他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动作自然得像我们昨天才一起开过研讨会。
我盯着他指尖,那里有块淡紫色的茧,和碎片里荧光的颜色重叠了。
口袋里的碎片突然烫得发疼,我压着桌沿坐下,掌心沁出的汗把桌布洇出个浅灰的圆。
"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话出口时我才发现自己咬着后槽牙,声音闷得像生锈的齿轮。
杰克没接话,目光扫过我身后——卢峰被扶着坐在墙角的轮椅上,额头还粘着渗血的纱布;伊恩缩在电脑前,指尖在键盘上敲得噼啪响,屏幕蓝光把他的脸切成明暗两半;海伦靠在门边,拇指搭在枪套搭扣上,金属摩擦声细得像蛇信子。
"我带来了坐标。"他从战术服内袋抽出张全息投影卡,"仙女座γ-7区,世界树主根的位置。"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通风口的风声。
我盯着投影卡上跳动的星图,耳后血管突突直跳——伊娃昨天刚在碎片里解出这个坐标。
杰克笑了,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你以为那些荧光碎片是偶然?
七年前我被世界树藤蔓刺穿左肩时,它往我意识里塞了这些。"他扯开领口,锁骨下方有道狰狞的疤痕,皮肤泛着不自然的紫,"现在它要醒了,而我是唯一知道怎么砍断它根的人。"
"放屁。"海伦的枪套咔嗒一声弹开,"七年前你带着加密文件消失,现在倒成救世主了?"
杰克没看她,目光锁在我脸上:"你记得玛莎吗?"
我喉咙突然发紧。
玛莎是我们在α-12星区的地勤,三年前死于陨石群。
当时我在报告里写她为救实验数据延误逃生——可杰克说的,是另一个版本。
"她死前给我发过加密信息。"他指节敲了敲太阳穴,"她说观测站的陨石轨迹被人改过。"
"老林。"卢峰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擦玻璃。
他的手搭在轮椅扶手上,指背青筋凸起,"伊恩那边......"
伊恩的键盘声停了。
他抬头时,镜片上的蓝光晃得我眯起眼:"他说逃亡期间接触的世界树分支,能量频率对不上。"他调出两组频谱图,一组是杰克提供的淡紫,另一组是我们上周在裂隙采集的幽蓝,"核心波段差了0.3赫兹——除非世界树在三个月内进化了,否则......"
"或者他在撒谎。"海伦的枪已经拔出来一半,枪管折射着冷光,在杰克脸上投下道阴影。
会议室的空气像突然灌了铅。
我盯着杰克的眼睛,那里面有团我熟悉的火——七年前我们为了证明恒星异常是外星生物所为,在实验室熬了七十二小时,他眼里就是这种烧得发红的光。
可现在那团火周围裹着层冰,冰里浮着我看不懂的东西。
"奥利维亚在外面。"娜塔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这才注意到她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靠在门框上,军靴尖轻轻点着地面,目光像把手术刀,"她在走廊里站了十分钟,手指绞着项坠。"
项坠。
我想起来了,那是杰克三年前送她的,用α-12星区的陨石碎片做的。
"当年任务失败,是因为有人泄露了行动计划。"杰克突然提高声音,目光穿过我,投向虚空中某个点,"玛莎的信息里有个名字......"
"砰!"
海伦的枪托砸在桌上,震得投影卡跳起来又落下。
杰克的话被截断,可我看见他嘴角翘了翘——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够了。"我按住发疼的太阳穴,碎片在口袋里烫得几乎要穿透布料,"伊恩,继续比对;海伦,收枪。"我转向杰克,"你说要拯救未来,那就把你知道的全吐出来——包括玛莎的信息,包括γ-7区的具体坐标,包括你这七年到底在哪儿。"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我身后的玻璃墙。
我顺着看过去——奥利维亚正贴在门外,鼻尖压得扁扁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颤动的影子。
她项坠上的陨石碎片闪了闪,和杰克指尖的淡紫茧子交相辉映。
"林博士。"娜塔莎突然碰了碰我胳膊,她的指尖凉得像冰,"奥利维亚的呼吸频率不对,比平时快了二十次每分钟。"
我再看奥利维亚,她的手指正抵着嘴唇,指节泛白,像是在拼命咬着什么话不让它漏出来。
杰克的目光还锁在她身上,嘴角的笑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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