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陈念恩看向那掌柜的,“你认识哪一个?”
掌柜的指了指姓沈的,“沈奎沈大人,小的只认识这一个。”
官身?
陈念恩看这些人脚上的靴子,然后叫林楠:“你来看看这个标记。”
“镇北军?”军靴是有标识的,这些人甚至连军靴都未曾隐藏,可见心中就没把这次的目标太当回事。要不然,不会出了这等纰漏。
陈念恩又扒开这些人的手,只看手心,这是常年在军中手握兵器留下的痕迹。
两人对视一眼,只觉得这次凶险的很。
陈念恩站起身来,再俯身看这些尸体的时候,不由的‘咦’了一声。
林楠跟着起身,看陈念恩:“怎么了?”
陈念恩指了指伤口,“看见了吗?这几个是被剑所伤,剑剑致命,剑口却都不深,正好在最要紧的脉搏之处,且……你看伤口周围的颜色……”
林楠重新蹲下,一个个的看过去,没错,剑口不深,划破最要紧的动脉,且伤口周围都发黑,这只能说明剑上淬毒了。
他看了一遍,站起身来,跟随陈念恩的视线再去看其他的尸首,除了领头的那个断臂上有箭簇之外,其他中箭着位置都在咽喉,一箭封喉。
他细细看了一遍,“她不取眉心,是因着父亲的弓箭为强弓,她拉不满,力道不够……”
“她三箭齐发。”尹禛在边上指了指,“两箭中咽喉,一箭被躲了,射中胳膊。”
三箭齐发?
嗯!
“发了几次?”
两次。
陈念恩嘴里啧啧有声,“胸口她怕有护心镜,她射不穿。相较而言,脖子是最薄弱的。但是脖子这个位置却是最难射中的,人不会始终仰着头,将脖子亮出来给她当靶子。所以,这个角度是有些刁钻的……”但是她射中了,丝毫不偏。
他问林楠:“你们家谁能教她射术?”
林楠皱眉:“只有闺中玩耍的弓箭给她玩的,不过是投壶玩的比别人好罢了。”他看向尹禛,“就这样,你也敢叫她应敌?”
尹禛认真的看他:“所有一切应对,都是她应对的。在这事上,我听她的!”
陈念恩怔愣了一下,这话换个说法,不就是:你只看见她为护我甘愿以身犯险,又岂知我亦是将我的命给了她,给了这一份不确定。她死,我无生还可能;我死,谁又会叫她独活?
其实,还真就是如此。当年的事,斩草没能除根,结果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而今,要是尹禛死了,谁又会叫林桐活呢?在林家看来,林桐只是他家未出阁的姑娘。可这姑娘随未婚夫流放,她的身份就变了,尹禛死了,她就是遗孀。她的身上带着尹禛的烙印,是非死不可的。
两人而今是一条命!
尹禛又指了指这些尸首,“她说她能,我便信她能!”事实上,你们若是赶不到,她也不会真的晕过去的,她是个有心气的人。回身再杀四五个人,必是能办到的。她手里还有八支箭簇没用,也就是说,她在冲出去那一刻,并不是没计算过的。
她很胆大,敢以死相搏;但她也很缜密,永远给自己留够足够的退路。
便是她支撑不住,也知道自己还是能拉弓的。合二人之力,杀其他人,并不算难。
但这话又没法跟两人去辩。
他看着林楠:“她父亲乃是一员儒将,世人都赞其能;她舅父素有神射之名,世人也赞其勇;她母亲在闺阁女子中,素有‘慧’名。她养在林家,受教在宫中,她的‘能’、‘勇’、‘慧’在世人眼里是什么呢?别说在世人眼里了,便是在兄长你眼里,她依旧是个需要人庇护的淘气小姑娘而已。谁是信她之人?谁是知她之人?谁又是懂她之人呢?”
我!只有我!
“世人将一棵参天木当做一棵小花苗。它长的高了,戳破了暖房的屋顶,那是因着它本就该长高,而不是小花苗只长个不开花需要修剪。而今,兄长还要再将一棵已经藏不住的参天木塞回暖房去?如此,它便自在了?”
林楠:“……”这话说的,竟是我们错了?他冷笑道:“你这话可是磊落君子能说出口的?”
我一直以为我挺磊落的!但是你要非觉得我不是君子,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兄长,咱们吃磊落君子的亏吃的少了吗?活的不那么磊落,才能活的更久。”他叹了一声,“兄长,她若是出事,我绝不独活;我若背弃此誓言,您随时取我颈上人头。”
可我只想叫我妹妹好好活着,她凭什么一定得跟着你生里来死里去?
尹禛看着对方,“人总有非做不可之事!你因着岳父岳母殒命,只想保住她。可她在想什么,兄长可知?她不是只知道情爱的小姑娘,她亦有事要办。两县妇孺如今境况如何?满朝上下,可有人过问?他们是生是死,是否苦苦的支撑等着朝廷去救助?这些你们中有谁想着去办?她以为客栈里的无辜客人被杀,尚不能自控……这样一个胸存正义正气的人,你怎会以为她听过那样的惨事就会算了呢?岳父未曾完成的事,她得去做完;天下有不公道的事,她看见了,她要伸手去管。她是这样的人!人活一世,总该有所为,有所不为。当为之事,纵使千难万险,她想去,我便由她。此,方不违到这世上走一遭。”
这话说的平淡,可听在林楠耳中,却真真入了心。他想到了父亲和叔父,父亲想要活着,叔父却在能活着的时候,选择了赴死。
当为之事——遇险不可避。
林楠没再说话,转身去后院正堂了。
尹禛看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