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无可忍,厉着眸子冲仪妃斥道:“仪妃不查实便妄加控告,险些酿成大错,即日起回宫反省。”
“圣上!”仪妃脸色一变,正要跪下求情,却被江尘一拦,被迫出了乾盛殿。
另一边,裴玄祁转身望向白嬷嬷,语气一缓:“白氏忠心可嘉,赏黄金百两,锦缎十匹。”
白嬷嬷闻言,心下一松,悄声望了眼蕴玉,连忙谢恩退下。
待人都退下后,殿内终于只剩蕴玉一人立于御阶之下,面无表情。
裴玄祁心中一痛,起身走下御阶,至蕴玉身前,拉起她的手道:“是朕,误会你了。”
“误会?”她声音极轻,带着一股莫名的缥缈意味:“圣上说是误会可妾却觉得,圣上只是从未信过妾。”
裴玄祁一怔,手下忽然一空,原是蕴玉将手抽了出来。
她微微抬首,神色冷静:“今日若没有薛充华,没有白嬷嬷,妾真的被仪妃陷害,圣上会如何处置妾?是赐白绫,还是鸩酒,亦或是打入冷宫?”
裴玄祁喉头微动,心中一阵闷痛,他想说“不会”,想说“朕不会舍得”,可到底还是哽在喉中,说不出口。
却见蕴玉缓缓一笑,抬眸正视裴玄祁道:“总之,不会像仪妃娘娘那般,仅仅是回宫反省便罢。”
说着,她忽然后退一步,行了个极为标准的宫礼,屈膝跪下道:“妾想向圣上求个恩典,还请圣上恩准。”
“你说。”裴玄祁嗓音干涩。
“如今白嬷嬷已惹了仪妃不喜,还请圣上开恩,允她一条活路。”她一顿:“妾能活到今日,多亏白嬷嬷庇佑,还请圣上,准她调到妾身边伺候。”
“允了。”裴玄祁几乎立刻答应。
他心头翻涌,忍不住低声解释:“蕴玉,朕轻罚仪妃,是因为她还有用”
“圣上要做什么,自然无需同妾解释。”蕴玉微微一笑,欠身道:“妾忽觉身子不适,还请圣上允妾先行告退。”
裴玄祁站在原地,只觉舌根发苦,眼看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心头竟如刀割一般。
他在原地站了半晌,才唤了江尘进来。
尚未等蕴玉回风华阁,御前的旨意便已传遍后宫。
第一道旨意,降仪妃为贵嫔,褫夺协理六宫之权,转由梅妃和纪淑媛打理。
第二道旨意,晋容婕妤为修仪,一连跳过修容之位,连晋两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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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阁前,日光正柔,折腾了一下午,如今已是将近日落时分。
辇车在殿前缓缓停稳,有宫人躬身回了车前,小心将车帘掀开。
有女子提着裙摆而下,面若仙子,身姿娉婷。
门口处,藏珠早已候在殿外,见蕴玉归来,连忙小跑上前将她扶下车。
蕴玉脚尖刚一沾地,便里里外外将藏珠打量了一番,紧张道:“江尘可有为难你?”
藏珠闻言轻笑,朝蕴玉眨了眨眼道:“有主子亲口吩咐,谁敢为难奴婢?”
她扶着蕴玉朝殿内去,笑吟吟道:“还未恭喜主子,如今已是修仪之尊,再往上两级,便是昭仪,执掌一宫,到那时,宫中上下,皆要称您一声‘娘娘’了。”
蕴玉闻言轻轻一笑,眸中却一片沉静,她低声叮嘱道:“话虽好听,你却莫要轻狂。”
藏珠忙不迭应下:“主子放心,奴婢晓得。”
二人刚至门口,就见青梧躬身来报:“主子可算回来了,薛充华正在里头候着您呢。”
“薛充华?”蕴玉眉梢一挑,略显讶异。
青梧点了点头,笑道:“薛充华来了约莫有一刻钟,因着主子尚未回来,奴婢便私下将人请了在前殿喝茶。”
蕴玉颔首:“你做的很好。”
话音甫落,就见蕴玉径直踏入殿中。
殿内沉香袅袅,薛充华坐于主位下手,正执了一盏素茶轻抿。
见蕴玉回来,她当即站起身子行礼道:“见过修仪。”
蕴玉一手抬了抬,走至主位坐下,笑道:“行了,你我之间,还顾顾忌这些虚礼作甚。”
说着,待宫人们将茶盏放下,她便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待人退尽,她才侧首打趣道:“这般明目张胆前来我这儿,不怕仪妃瞧见了去?”
薛充华不屑一笑:“仪妃?她如今哪里还顾得上咱们?再说了”
她话锋一转,勾唇道:“如今,应当称她为‘仪贵嫔’才是。”
蕴玉不言,只勾了勾唇角,同薛充华对视一眼。
薛充华偏了偏头,眸中略带欣赏道:“我早知你并非池中物,只是未曾想到,今日这局,竟能反将仪妃一军。”
说着,她目光落在蕴玉衣裳上:“今日这场合,你竟也能想到美人泪的事儿,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蕴玉低眸,指尖轻抚过衣袍,含笑道:“充华谬赞,总归今日这局是避不过去,如何也要物尽其用才是。”
她抬眸:“如今我能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要看充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