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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别耽搁了,赶紧逃!”荀妙菱耳边瞬间响起昆仑镜的声音,它如孩童般稚嫩的声调里含着一丝肃然与压抑,“兆慶那兔崽子不知道使了什么方法,他的魔气已经开始渗透浮生录的内部了!很快这方天地就要受他控制。在他彻底封闭浮生录的出口之前,不出去就麻烦了——所以,下一朵九重莲必须是你的,你明白吗?!”

  荀妙菱的眉峰微微低折,没有说话。

  昆仑镜一看就知道,是她的倔脾气又犯了,它抬高了音调:

  “我这是为了你好!”

  “这浮生录中不也关着一些之前被淘汰的修士吗?他们又没死。你师兄也是,堂堂一个元婴修士,被关个几年都不带怕的——但你不同,你刚才已经被兆慶给盯上了,若你落到他手上,你信不信他第一个就拿你开刀?”

  “还有我呢!我堂堂一个神器,你总不能让我落在一个魔族手上吧?!”

  “……”

  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

  “昆仑镜,我问你。”荀妙菱道,“这个魔君兆慶,和那个在北海秘境设下陷阱,想要掠走我们这些修士魂魄的魔族,是不是同一个?”

  昆仑镜:“……是。所以你见识到他的危险之处了?他是高位魔君,和你之前接触过的所有魔族都不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昆仑镜:“……”

  “我之前问过你,之前操纵你的人到底是谁——你说自己不知道,不记得了,再碰见那个家伙你会马上告诉我。然而事实是你违背了承诺,我不问,你就刻意隐瞒这个信息。”荀妙菱慢条斯理道,“所以,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从一开始就在说谎?你知道兆慶,了解兆慶。甚至……魔君兆慶一开始就不只是为了给仙门添堵才现身,他的目的之中,也包括拿走你?”

  昆仑镜:“…………”

  荀妙菱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等我出去之后,就断了和你的契约。”她语调温和,说的话却十分冰冷无情。

  “为什么?”昆仑镜焦急地叫了起来,“就算我对你有隐瞒——但我是真心把你当主人的!兆慶或许是因为我的缘故盯上了你……但他是魔啊,袭击仙门还需要理由吗?再说,凭你在浮生录中的表现,兆慶不想将你除掉才怪呀!”

  周围莲叶凋谢的速度越来越快。还留有生机的池水只剩下一小部分。

  忽然,池中一片霞光闪过。是最后一朵九重莲含露而开。

  这朵莲花比之前的那些小了许多,托着它的叶片也变成了黯淡的深青色。

  突兀地,林修白和荀妙菱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目光中,都猜到了她/他想做什么。

  两道剑光同时出鞘,直直向那朵九重莲掠去,还没触碰到池水,就先在空中缠斗起来。

  林修白清雅的眉目几乎皱成一团:“师妹,听话!你先用这朵九重莲出去!我好歹也是——”

  却见银白色的剑芒闪过,是息心剑在瞬间压制住了对手,挑起九重莲飞回它的主人身旁。剑光擦着林修白头顶掠过,凌厉剑气竟将那银色发冠劈断。刹那间,黑发如砚中浓墨般肆意流淌下来。

  林修白下意识抬起一只手,拢住自己的头发,眸中闪过一丝怔愣:“荀师妹,你……”

  明明他的修为要略高于荀妙菱。

  但在这一刻,他从荀妙菱身上感受到的,却是深不可测的威压。

  那股威压似乎是突然出现的,又似乎是一直存在,只是被人刻意忽略了。就像人们不理解天有多高,海有多深……只有置身其中,才会突生感慨。

  “师兄。”荀妙菱微微笑了一下,清透的琉璃眸中仿若盛着碎金般的光彩,熠熠生辉,“若是想用修为来压我,那就是你的失策了——”

  “谁还不能成个元婴期的修士来呢?”

  嘎啦一声。

  她扯断了碗上的佛珠。

  刹那间,林修白只觉得周围的灵气都沸腾了起来。它们挤压着、哀鸣着、争先恐后地向着荀妙菱的丹田灌去,使得她周身的空间仿佛要被撕裂一般。

  林修白神色微变,刚欲举步,池中猝然涌出一股霜流,转眼间缠上他的双脚,将其牢牢封固于坚冰之中。

  林修白:“师妹,你——”

  荀妙菱把那朵九重莲干脆利落地丢在了他的身上。

  林修白头顶的积分满了,身影瞬间在一阵白光中消失不见。

  荀妙菱则深吸一口气,任由狂暴的灵力在她周身游走。痛吗?痛。仿佛有千把刀斧同时狠狠劈砍着她的身躯。可与此同时,她的心跳愈发急促,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意几乎要冲破胸口。

  昆仑镜眼睁睁地看着她周身的气息在不断暴涨,金丹在渐渐融化,狂暴的灵力如同决堤天河,顺着经脉奔涌而出——

  它看见荀妙菱握住了那把剑身上已经有了隐隐裂纹的雪白长剑。

  在黯然崩塌、万物都将落入黑暗的世界里,那一弧寒芒化成了汹涌明亮的光。

  似一轮冰冷的月弧,从黑暗的海洋中升起,以睥睨万物的姿态,照彻世间每一寸土地。

  一剑开天!

  悬浮在半空浮生录似有所感,那舒展在空中的长卷一颤,图景上分割出数道黑白分明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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