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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让他走吧。”你垂下了眼睑。

  沉默持续了片刻,加茂宪纪愕然地看着你,也看着羂索。直到羂索开口:“好吧。”

  加茂宪纪就这样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又全须全尾地走了出来。他神色复杂地看着你,张了张嘴想要跟你说些什么,可是想到了许多,却又说不出口。

  “姐姐……”到最后,他只是无力地叫了你一声。

  你没有看他。

  加茂宪纪扭身往外跑,从加茂宗家大宅逃了出去。

  羂索望了望加茂宪纪的背影,他对你说:“当心又会后悔哦,真知子。毕竟,你总是选错呢……”

  他其实很希望你能够选择杀了对方,加茂家早已被他布置好了结界。这些与你血脉相连的人们,都会成为用以灌溉你的源泉。

  毕竟你一直都那么贪心,渴望着自己没有的东西。有了高贵的出身,却意识到了自己仍然不够强大的你,真不该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即使放过了加茂宪纪,加茂家的其他人还在呢。

  只是看你这副样子,羂索感觉你大概也不会想对其他人下手。为此,他试图刺激一下你。

  在加茂家,加茂宪纪已经看到了你和他在一起的样子,羂索说,谁知道那家伙会怎么跟其他人乱讲呢,万一到时候又让其他人对你产生了更多猜测……会有多难听的话传出来。

  会有多么糟糕的情况出现呀?

  “那又怎样呢?”你轻声道。

  事情已经走到了这种地步,羂索挑拨的话语,已经无法再让你感到担忧、感到恐惧了。

  别人的看法,对于现在的你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自从下定决心要杀了禅院直哉起,你就不再在乎他人的评价了。

  十五六岁时的你,将他人的评价看得无比重要,你担心其他人会嘲笑你,担心曾经夸下过海口的自己会沦为御三家的笑话。可是十年之后,你才发觉这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他人如何看待你,根本就没有你曾经想象得那样具有分量。

  勾结了诅咒,杀害了自己丈夫的你,早就已经沦为了他人口中的“御三家耻辱”,也正如禅院直哉曾经咒骂过你的那样,在禅院家的人口中,你早就成了一个令他们咬牙切齿的下贱的女人。

  但是,那又怎样呢?

  比起真正降临在你身上的那些令你身不由己的痛苦,令你无法逃离的“诅咒”,那些闲言碎语,反而微不足道起来。

  只是,十五六岁时的你,也不可能领悟到这其中的道理。

  未经世事的你,那么天真,所遭遇的最大的挫折也不过是面子上挂不住。甚至会为了自己根本就没有得到的东西(加茂家主的位置)而恼羞成怒。

  现在想来,多么可笑啊。

  想到这里,你竟真的轻笑了一下。

  可是……为什么,连你自己也在否认和嘲讽曾经的自己呢?

  人总是在不断向前走的过程中,反而会否认过去的自己,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曾经的选择而感到后悔——明明一千年前的时候,你并不觉得后悔。

  你想要去做,所以你做了,即使结果或许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好,可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羂索……”笑过之后,你的声音轻轻的,仿佛渺茫的雾气,你问他,“你真的有想过,要给我真正选择的机会么?”

  你指的并不是他在刻意制造出的情景中迫使你做出的选择——那甚至是他能够预料到结果的选择。譬如你会在加茂宪纪被接回来后选择去抓住那份“婚约”,譬如,你会在将你的尊严踩在脚下的五条悟,和同样将你的尊严踩在脚下的禅院直哉中选择后者。

  这都不是你主动进行的选择,而是在他(羂索)提供的特定情境中迫不得已所选择的道路。

  那本质上不是你自己的选择,而是他帮你选的。

  羂索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从身后抱着你,微微侧着脑袋,将脸颊贴在你的发顶上。

  如果真的任由你自由地在这个时代中成长起来,你又会变成什么样呢?羂索其实并没有想象过。

  这真是一种矛盾的心情。

  既希望看到混沌之中诞生的可能性,却又会担忧事情真正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所导致的不可预料的后果。

  一直以来,羂索所期待的“可能性”,其实也不过是困顿在他制造出来的特定情境之中的一些能够有所预测的“可能性”罢了。

  无论是对于你,还是对于“死灭回游”,羂索都希望这一切仍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真知子,”羂索想了想,他对你说,“似乎,你的确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一些。”

  你的聪明,并不在于如何思考和获得知识,羂索指的,是你对他人本质的知悉。

  但你并不这么觉得。

  “因为我看到你了。”你告诉他,“仅仅如此。”

  你并不是有多么的聪明,只是因为你看到了他 ,你无比深刻地、无比专注地看到了他——透过这具属于杰的皮囊,看到其中羂索的本质。

  矛盾而扭曲,傲慢而自负……

  “我真喜欢你,真知子。”羂索捧着你的脸,亲吻你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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