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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过湖进了一座宫苑,屋内焚着沉香,宫女正在点茶,见楚阳进来,是将茶推给楚阳便躬身都退了出去。

  楚阳盯着那茶盏,微微叹气,一瞬间脑中空空,好似时间定格一般。

  赵琛那温润如流光的声音响起,“楚阳,待嫁闺中是何感受?”

  楚阳回头看去,就见赵琛一袭青玄色对襟褙子,玉冠束带,清朗夺目,飘然若谪仙地望着自己。

  她定了一会,有些麻木地行礼,挤出一句,“皇兄。”

  赵琛向她走去,在她身侧微微一停,而后便越过她坐至茶海,点了点桌子让她坐下。

  他倒了宫女点的茶,亲自为她重新煮水,重新扎饼,重新点茶。

  他淡说:“你从小就肆意欢脱,不顾首尾。眨眼间,都要嫁人了,皇兄为你挑了嫁妆,礼单你看看,可还满意?”

  楚阳轻轻接过礼单,被其沉了一下。这压手的重量直直灌进她五脏里,她复杂地看着这份礼单,心里滑过赵琛的好,又闪过赵琛的狠绝。

  楚阳抬眼去看赵琛,她眸中有些愧歉,有些无奈,还有些委屈,她小声说道:“皇兄费心了,”

  她其实有好多话想问他,问他母妃是否真的害了景贵仪,问他那么多年对自己是否真得虚情假意,问他究竟把她放在心间的什么位置。

  可是怎么问呢?她要嫁了,要离开从小生活的宫廷了,要和皇兄至此分离了,那这些话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会说吗?万一回答太刺耳呢?万一从小的爱护都是假的呢?万一他内心深深恨她呢?

  他就似那鹰隼,俯冲而下,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用利爪狠狠抓了一下,血肉模糊又不致命,疼,难愈合。

  楚阳吸了吸鼻子,扯笑道:“往后,这宫里只皇兄一人了,若觉得孤单就传信与我,我进宫陪皇兄。”

  赵琛目光似秋天落地的红枫一般,火热中带着张狂。他深深看着她,明明灭灭,许久才说:“你恨不恨朕。”

  楚阳被赵琛这浓烈的眼神给纷乱了呼吸,她有些难懂,有些接不住,支支吾吾道:“皇兄,是,指什么?”

  赵琛闭目两吸,再睁眼时,便是秋风扫过,有些凉意,又不觉冷,他缓说:“我关你,又想要你的命。”

  似一把枯叶塞进嗓间,楚阳有些发不出声音,她鼻尖一酸,眼中闪着泪,哽咽道:“我

  其实,谢谢皇兄关我。皇兄让我想清楚了一些事,我的身份不该参与朝堂之事,我那般大张旗鼓地设宴,一次又一次。皇兄关我,是让我自己想清楚,以后行事不可这般莽撞。尽管我那么无理取闹,皇兄还是成全了我与载清,还亲择日子,还为我置办嫁妆,我心里感激的。”

  楚阳悄悄转着眼珠去看赵琛,见他是眼中放柔,她便提了口气,小声试探,“若没有父皇的旨意,皇兄真的会,要我的命吗?”

  赵琛端盏品了一口茶,目光落在楚阳的面上,他放盏后才徐徐说道:“你问朕要不要你的命,想不想知道朕为什么要你的命?”

  他往后一靠,淡然说道:“朕知道当时你小,什么都不记得。自然也不会记得你撞到朕母妃与侍卫私通之事。你学舌般地告诉了你的母妃,她为了保你,将此事告知了皇考。”

  楚阳睁大了眼,微微摇头,不知怎么说,就听赵琛一笑,淡道:“当时你在踢蹴鞠,边踢边藏,跟着你的宫女与你一起撞到了他们,你母妃怕他们灭你的口,便都说了,之后,她才知道,那根本不是私通,那侍卫其实是朕的舅舅。他入宫给母妃送饴糖,母妃身份低微,性情懦弱。被诬陷也无法辩白,只能认命接下。皇考甚至都不曾细细查过,只因为是你,楚阳,只因为是你看见的,他就会信。你知道朕被怀疑过血脉吗?你知道那段日子朕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你每一次来找朕,拽着朕的胳膊让朕陪你荡秋千的时候,朕有多想用力把你推出去吗?楚阳,朕坐在这个位置上了,就不可能再对这份恨意视而不见,关你,就当罚你了。”

  楚阳只觉骨缝似乎都被粘住了,动弹不得,突地心间一冷,扩散开来,让她止不住地一颤,她舔唇极轻微地说:“对不住。皇兄,对不住。”

  之前漪颜的话,加上楚阳母妃的话,结合上她断续想起的过往,让她几乎确信,赵琛没有骗她。

  赵琛饮尽一杯,提了提音调说道:“朕,原谅你,但是你的皇兄,无法原谅。楚阳,错了就是错了,不是所有的道歉都能被原谅。明日过后,你与我再不会相见。”

  楚阳好似被泡在水里,眼前湿乎乎一片,她都看不清赵琛的脸,她用力抽泣一瞬,无言以对,只能渐渐低下头,垂下肩。

  她听见赵琛起身的声音,脚步越来越远,停在了桌案处,好似在摆弄纸张,听他带着些凉意的哄她,“别难过了,过来。”

  楚阳吸着鼻子,抹了抹泪,缓缓起身冲他走去,刚到桌案前就听赵琛柔和地对她说:“研墨。”

  她微微顿住,攥了攥略微发僵的双手,她来研墨?

  不解归不解,还是执起墨棒,添水研墨。

  不太敢去看他,楚阳知道他稳稳坐在那儿,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就那么不含情绪地看着,不置一言,不知在想什么。

  楚阳还是想问他,想问清楚她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原谅,又觉得问这话着实有些没脸面,自己害了景贵仪被活剐,如今还恬不知耻去求原谅。

  捏着墨棒的指尖紧了紧,速度却慢了下来。

  “停吧。”

  赵琛这两个字似轻薄的纸片,松松扬起,又缓缓落下。

  楚阳停了手,垂头满身落寞地往后退了退,就听赵琛道:“过来,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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