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奶奶、爸,你们慢慢吃。我和我妈先回家了。”
回家路上,裴如仪怒气冲冲:“他们姜家真是一如既往这个德行,姜朗东他有什么脸对你说三道四的?”
“还有他那个妈,守着她那个宝贝孙子过吧!”
“他现在是大老板了,多了不起了是吧。得亏你一向读书成绩好,那个宝贝疙瘩是个不开窍的蠢蛋,你知道小学数学才考多少分?69分!”
“话说回来……阿悯,不是妈妈说你,你要是早结婚了,现在也没得要来听他们说这些闲话!”
姜悯不吭声,听着她发火。
裴如仪是说一不二的强势性格,从年轻时就是这般,要强,控制欲也强,最讨厌别人看不起她。
姜悯读书那会,考试但凡跌出前三名,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罚跪。
她从小就知道裴如仪寄托在自己身上的,沉甸甸的期待。学业也好,工作也罢。以及对宁柔的照顾,亦是如此。
她理解母亲的难处,知晓她的辛苦。女儿往往最能共情母亲的处境,因此,许多年来一直压抑自我,迁就、顺从。
年少时,姜悯最怕的一件事,就是让母亲失望,因此也事事要强,事事做到最好。
大学填志愿选在离家很近的明川,第一份工作是家长最钟意的铁饭碗之一,银行。
但终究,姜悯不是能受别人管教、被别人做主的性格,毕业后那几年,她跟裴如仪也吵过不少架。有那么几年,她也不太愿意回家。
到了现在,姜悯年岁渐长,再加上母亲患过乳腺癌,做过手术,医生叮嘱要保持情绪稳定,她不再与母亲争论,只是沉默。
只是这沉默也是沉重的。
让人本能地想要逃离。
等裴如仪意识到她的沉默,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她们沉默着回到家。
“那个,阿悯,妈妈没有指责你不好的意思。”
“嗯,我知道的。”
“对了,我前两天听宁家的老爷子说,小柔那桩婚事又有波折了?”
“是,宁柔生日那天,我们跟您聊完,赵延找上门来,大脑异常。我跟她聊过,让她年底跟家里商量着解除婚约。”
姜悯说完,想起上次见面时,宁柔泫然欲泣的模样。
“具体什么事啊?”
“说来话长了……”姜悯静静看着她,“妈,明天再说吧。我累了。”
“哦……也是,你上午还开了几个小时车。你早点休息,妈妈明天给你煮面条。”
“我知道了,您也早点休息。”
姜悯进了自己的房间。
裴如仪应该有经常打扫,房间里干干净净,一丝灰尘也没有。
这房子应该是她读初中时,裴如仪的学校分来的。她从少女时代就一直居住的房间,还堆着以前手折的星星、千纸鹤,看过的童话和小说。
一切的一切,本该这么熟悉的,却又隐约让她感到陌生。
姜悯往床上一倒,被子才晒过,有阳光的味道,香香的,绵软舒适。
有那一瞬间,她很想跟谁说说话,却不知道跟谁说-
窗外河流奔腾,林绪青听着水流声,收拾柜子上的杂物。
前年,父亲在菜市场租了个档口,杀鱼卖鱼,春节期间也卖点蔬菜。年底这两天生意最好,他舍不得关门,除夕的上午也要开门,吃过中饭再收摊。
前两天,林绪青在江边给母亲烧过一次纸。按照习俗,除夕当天一家人要回老家再烧纸,只能等到明天中午再回了。
吃过晚饭,弟弟和妹妹帮忙规整散乱的青菜。父亲说什么也不要她搭把手,林绪青也没坚持,回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的家是菜市场里的一栋两层小楼,临江。整个家里都弥漫着鱼虾的腥味和各种蔬菜、调料的味道,不太好闻。
收完杂物,林绪青有点无聊。她打开手机,看到唐小语发来的几张照片。
唐大小姐飞到马尔代夫度假了,在海边,穿着很火辣,问她:你觉得这个照片发给游卉姐姐合适吗?
林绪青回:不知道。
她手指往下滑,找到姜悯的对话框。
不是第一次想按下置顶了。
但她……不能。
点进对话框,还是大前天的消息。
林绪青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她应该……到家了吧。
林绪青想,她回到家,会有亲人,朋友。她是热情善良的人,从来都不缺朋友。就像在明川,她身边总有那么多人。
她现在没空回一条无关紧要的消息的。
林绪青无可避免地感到失落。
跟以往无数次的失落一样。
她将手机扔到一旁,打算再给自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