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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断续续的、一如游丝般的呼吸声,她虽没学医术,却旁观过不少伤员,听得出来此人呼吸时而急促时而缓慢,胸口已有漏风之声,眼见垂危,她蹙眉,掩住身形往声源处看去,有个小童滚落在荒草丛中,不知躺了多久,身躯尽湿,手足不自然地断折着——这便是徐行说的,失足跌落下来的骨头应有的样子。他头部流血,似是触到山壁,已神志模糊,徐行确定四处无人,上前探视,眉间皱得更紧了。

  肋骨断了两根,无法确定是否扎进了肺里,这伤势太过严重,以徐行那三脚猫的治愈天赋无法处置,只能暂时吊着他的命,肋骨断了,更不能一直搬动。他需要医生,和止血的药材。

  徐行扯碎袖袍,将小童固定绑起,往山脚看去。

  那小石村,她的确知道。村子不大,都是农户,屋子几十座,每家外头都栽了果树。村内老幼居多,连做生意的都没几个,徐行曾拿着白族自己种的蔬果和他们换过粮,众人都盛赞这浆果种得极好,又圆又大,约她下次再来尝尝拿这些酿的果酒,她想想,那应是……半年前的事了?

  阴雨连绵,徐行背着昏迷的小童,没往大门进入,而是绕到后方。对农户而言,一下雨便什么事都做不成,路上仅有稀稀拉拉零星几人,都没注意到她,只是撑伞匆匆走着。

  医堂就在前方,不知医生在不在,有她的天赋,这孩子虽一时半会恢复不了,但也死不了,徐行如一只猫般悄声无息地带着一人跃上横梁,看见堂内三两人正无所事事地研磨药材,心下一定,将那小童置于榻上,再抬头时,那两人扭头盯着自己,手下动作已停,眼在昏暗的室内幽幽泛光。

  “……”

  不对。

  半年前,她没在村内见过这两张年轻的面孔!

  徐行连开口问一句的功夫都省下,径直抽身而退,然而身后利刃带着寒风而来,直指背心,徐行在半空中将自己肩头强扭过来,一掌抓住匕首捏断,另一掌虎口重重扣上来人喉头,往外一推,咔嗒脆响,那人霎时倒地。

  落地之时,徐行余光瞥见身后不止十人,不远处还有气息在不断靠近。

  这村里已全是死士了!

  转瞬间,她已明白,自己的行踪暴露了。以及,这村里的人或受胁迫,又或是不受胁迫的已经死了,在村内如往常一般行动来降低她的戒心,这小童是诱饵,是他们亲手丢下去的。

  这并不难想,越复杂的计策越容易出错,纵观古今,简单粗暴的刺杀奇袭才是最容易成功的计谋,她当然有想过,只是她没料到他们真会这样做。

  “……六大宗的死士?”徐行指尖触着剑,实在太冷了,她的手指很僵硬,她是真心困惑,“为了杀我,值得赔上一村人的性命?”

  当然没有回答。这是最精锐的死士,他们只是执行,没有喉舌,没有想法。

  就算有想法,他们也只会回答,当然值得。

  她是徐行,现存世上最强大的妖族,只要还活着一天,便有可能带领妖族卷土重来,她可以翻案,可以重获荣耀,可以在百年后的人间志上留下名字和叹息,唯独不能活着。

  自愿和柴辽回穹苍被废了修为软禁在山内是唯一的活路,亭画却将她重新推向死路——因为二人都知道,前者对徐行来说还不如死了。这三年沉寂已让她多挣了光阴,如今寻舟回归,通道即将关闭,在这节骨眼上,徐行却终于出现了。这让人怎么不忌惮,如何不怀疑?

  听不见回答,徐行点了点头,铮一声,野火出鞘,银亮如昔。

  她冷冷地说:“你们怀疑对了。”

  “……”

  在第一道兵刃砍进侧腰时,徐行便发现了自己的吃力。

  来围杀天下第一的,必然都是修为极高的门客。三人足以灭一个小门派,二十人便能将一个大宗闹得鸡犬不宁,这回乌泱泱来了四十多人,对她也算是“敬重至极”了。

  是了。他们不知道她的火龙令已经被封了,除却剑术,她的一切都是从头学起。

  后枣封令时便告诉过她,白族的封印温和,并不反噬,因此也没有那般铜墙铁壁的牢靠,若她真遇险境,奋力是可以冲破的,只是之后要再封就难了。徐行听后便将这话忘掉,因为人一旦有了指望便不自觉地要去依靠,她要还想着自己能用火龙令,就一辈子都摆不脱它,学不会别的东西了。

  匕首自锁骨上凿出个血坑,徐行避开要害,一甩掌将迎面袭来的那人打得颅骨碎裂,红白事物猛地在她眼前花一般溅开,她眼也不眨,剑光狂舞,在眼前众人中刺出一道间隙,只是这间隙转瞬即逝,立刻又被堵得密不透风,她已不察疼痛,只觉愈发寒冷,又是一剑刺出,那死士的刀切过她脚腕,她的剑将其封喉。

  雨打在徐行眼眶里,干涩刺痛,她心道,就是这时,一定要找到一条路。

  不能被围住。只要脱出战圈,要逃要战都由自己掌握,所以一定要——

  正逢此时,远处忽闻马蹄嘚嘚之声,一道沉重如同铁骨撞击的风声卷着泥水猛冲过来,一匹巨马狂奔的势头如携千钧,徐行前方那人未及闪避,被撞得脊骨折断,滚在马蹄之下,顷刻已无声息。

  这马来得太过突然,包围一瞬被冲的乱开,徐行无暇思索,一拍马脊,翻身上背。强征野马是件很危险的事,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上马之时,左臂横剑再斩一人,旋即,纵马往村外狂奔而去。

  众死士怕她要逃,紧随而上,后方箭手拉弓,箭如流星射来,两支没入徐行肩背,还有几只刺入马身。这马竟没受惊,一面疼痛地仰头狂嘶,一面训练有素地跟着她的指引回转马腹,杀了个回马枪,虚虚实实,剑光一点,紧随那四人始料未及,当即命丧她手。

  无人叫喊,无人痛呼,血腥味浓得快要呛鼻。徐行感到自己的气力在不断流失,剧痛,浑身剧痛,已分不清哪里受了伤,可疼痛没有拖慢她的速度,甚至让她反应更快。徐行连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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