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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致的事,头都不敢抬。
哪怕他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他向来是厚颜无耻的人,脸面对他而言,有和没有并没有区别,若太子当真质问,他便将这件事全部推到王相身上,说自己是被逼的,他之所以亲自带人去刺杀,是想保沈闻致一命,最后救沈闻致的一箭便是他射出的,再不济,他可以去给沈闻致磕头道歉,负荆请罪,求得沈闻致的原谅。
太子那么心软,总能再给他一次机会的。
耳边传来温声细语:“宫里的宫女不小心把嵇大人送的宫灯碰坏了,扔掉太可惜,想着来找嵇大人,看能不能修。”
嵇临奚一下抬头。
“不能修吗?”楚郁歪了歪头,问他。
反应过来的嵇临奚狂喜说:“能的!能修的!殿下!”
本就是他亲手做的宫灯,他自是能修!全天下也只有他能修!
“外面冷,殿下快跟小臣进来。”他说。
楚郁带着云生与提着灯的宫人进了府中。
嵇临奚一边叫人去把修灯的工具拿来,一边又叫人去准备最好的茶水,备上茶糕与鲜果。
……
温热的茶水送到掌心,楚郁垂首喝了一口,双手端着茶杯,微微笑着,“嵇大人这里的茶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香。”
奉上茶水的嵇临奚稍稍站直了些,唇角是压不住的喜意,“殿下喜欢就好。”他知道太子喝新鲜清香的茶叶,府中常备最嫩的新茶,一罐便是价值千金。
楚郁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眉头微蹙,“嵇大人的脸怎么受伤了?”
嵇临奚一愣,抬手摸了摸,这才摸到一条细细的指长血痂,还有微微的刺痛感,顿时大变了脸色,提起袖子遮掩,结结巴巴说:“许……许是小臣之前不知道在哪里伤到的,一时没注意到。”
“殿下不用担心,过两日便好了。”
下人将修灯的工具送了上来,“大人,这都是您要的,可还有遗漏?”
嵇临奚看了一眼,见没有差漏,就让他们下去,去提装着工具的木箱子。
他想去外面修,这样就不用叫太子看见他脸上的伤痕和修灯时不优雅的姿态,在太子面前,他要的是永远做那个无所不能什么都轻而易举的嵇临奚,而不是邕城那个和老鼠没什么区别的楚奚。
楚郁看他提着灯往外面走,“你要去哪儿?”
嵇临奚回头,说:“在外面修这个灯要好修一些,殿下稍等,小臣马上就好。”
楚郁起身,唇角挂着温和的笑意,“这样么,孤还没见过修灯是什么样的,正好无聊,就陪嵇大人一起罢。”
……
头顶是两盏随着风微微飘动的灯笼,明亮的月光落下,嵇临奚特意坐在能遮挡自己受伤面颊的一侧,他膝盖上放着一块木板,板上是一张纸,被火苗烧坏的嫦娥追月纸壁已经被他整张抽了出来,重新画了一张。
楚郁托着下巴,静心看他画,等他画完了,这才开口,“嵇侍郎总是叫孤惊诧。”
嵇临奚的心因为这声嵇侍郎漏掉了一拍,仿佛回到当初太子唤他嵇御史的时候,那种微微拉长的尾音,甚至含着一两分的笑意,就像一根钩子,一下就扎进了他的心脏中,偏偏那钩子还四面带了弯钩,好像要扯出来,就要把整个心脏一起拿出来。
“小臣……小臣有什么让殿下惊诧的地方吗?”
楚郁望着他,弯了弯唇瓣,“嵇侍郎好像学什么东西都进步神速,棋艺也好,画技也好,每次孤发现时,心里都会在想,你什么时候竟又学了这东西。”
若是说这话的是旁人,嵇临奚定然听出这段话中的言外之意,可说话的是心心念念求而不得又尊崇万分的太子,他被这份夸赞迷了心神,胸膛已经不自觉挺了起来,嘴上还谦逊地说着:“殿下谬赞了,小臣也只是什么都会一点罢了。”
画好图案半透的纸,被他小心翼翼涂上薄薄的浆糊,一点一点贴在竹骨上。
还好竹骨没被烧坏,若是烧坏了,还要重新换一份。
因为要用到的东西太多,有的东西叫他咬在牙齿里,糊好纸壁后,嵇临奚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提着笔将一些不满意之处精心补上,被火舌舔过变了颜色的木头雕刻的月宫,要拿漆重新上色,再抹上蜡油保持鲜亮的光泽,因为对光泽的均匀度有要求,需要十分明亮的灯光,纵使不愿让下人打扰自己与太子的二人世界,嵇临奚却还是不得不叫下人提一个明亮的灯笼过来。
下人提了灯笼过来。
楚郁揽着袖子,伸出手,“给孤吧。”
“殿下,让下人拿着就好,怎能劳烦您亲自动手。”比起酸了太子尊贵的手,嵇临奚宁可让一个第三者站在旁边当木头。
“无碍。”楚郁轻声细语,“灯是孤宫里的人弄坏的,又还要劳烦嵇侍郎修缮,为嵇侍郎提灯也是理所应当。”
下人躬身恭恭敬敬将灯送到楚郁手中,退了下去,楚郁一手托腮,一手提着灯笼,照着嵇临奚上漆补蜡。
“殿下,手酸了吗?手酸了就把灯笼放下,休息片刻,小臣这里不影响的。”
“不酸。”
“殿下,您的手应该酸了,休息片刻……”
“不酸。”
“殿下……”
“不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