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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宁听说他在紫宸殿休养太吵,扰得宫人夜不安宁,就让人一杯酒灌下去,从此他就能永远安静。

  “本来打算再留你久一点的,让兰青能够顺利选后纳妃,让你亲眼看着兰青是怎么样做一个比你更出色的皇帝,但突然之间觉得太累了,恨也是一种累。”

  “楚景,我马上就要离宫了,我不能留你在宫中,成为兰青的一个隐患。”

  她多年夙愿就是离开这深宫这座囚笼,在离开这座囚笼前,她打算结束这段长得要将她折磨疯掉的仇恨。

  桌上放着一盆已经发污的脏水,听从太后的命令,只有太子登基为帝那一日给楚景洗了一次身子,剩下的时间里再没宫人给楚景处理过身上的脏污。

  容窈拿着酒杯舀了半杯脏水出来,从怀中掏出药粉放在里面,而后端到楚景面前,以为酒中是必死之毒的楚景面色惊恐地扭曲腐烂掉三分之一的身躯想要躲避,却被容窈按着下巴强行灌了下去。

  “陛下,欠下的债,早晚有一日是要还的,你当日设计镇国公府那些为你效忠的忠烈时,可有想到今日?”

  酒全部灌进,容窈松开手,大口喘着气,眼中有湿润的泪意。

  公冶宁朝她招手,容窈走过去。

  干净的帕子,擦拭着她已经慢慢干枯的手指。

  “嬷嬷,跟我出宫罢。”她道。

  “从今以后,我去哪里,你就在哪里,除了兰青,你就是我最后的家人了。”

  她抬起眼,看着床榻上已经昏过去离死只有一步的楚景。

  “等他醒来,他就不再是太上皇,也不再是景文帝,他会是京城里一个哑巴乞丐,在这凄苦冬日里挣扎几日痛苦死去,会有野狗的尸体代替他进入皇陵,如此一来,父亲兄长们,九泉之下也能闭眼了。”

  离开紫宸殿后,公冶宁看着远处的夜色,她召来宫人,叹了一口气道:“去告诉小沈大人,从此以后,便不用再谏言上奏陛下选秀一事了,陛下自有打算,无需旁人干涉。”

  有些事,兰青身份所在,并不适合出面,那就由她这个做母后的,为兰青顺顺路吧,在她离开这个深宫之前。

  ……

  ……

  嵇府。

  二人就这么依偎着睡了一夜,如在长白山下一般亲密。

  直到离早朝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楚郁这才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准备回宫了,他睁开眼睛时没看见嵇临奚,坐在床上裹着被子发了一会儿愣。

  “嵇临奚呢?”

  窗外传来云生的回应,“刚刚属下醒来过来时,见嵇大人正往厨房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门被推开,又被嵇临奚连忙用一只手关上,挡住外面吹进来的冷风后,嵇临奚端着漆盘靠近床边,看见跪坐在床上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殿下,心中就已无比的幸福了。

  “殿下,醒了?等小臣给你换衣服!”他急急忙忙地说。

  “……孤可以自己来……”他在边关的时候,有一段时日陈德顺不在身边近身伺候,没几日就学会了自己换衣,其实并不是很难。

  嵇临奚神情受伤地看他,“殿下,您嫌弃我。”

  楚郁:“……嗯,那你来。”

  嵇临奚身上奇奇怪怪的毛病真多。

  此时他尚且不知,这大抵是他发现的嵇临奚身上奇奇怪怪的毛病里最轻的一项了。

  闻言,嵇临奚神情一下变为喜意,他把盛放朝食的漆盘放在一旁,拿着昨夜脱下来的衣物跪在床上,楚郁把被子掀下来,他就这么贴心细致地给心上人换上衣物,穿上靴子,而后牵着人的手下床走到桌旁椅子上坐下,又拿来一块垫子为心上人垫着腰,殷勤地将漆盘里的菜打开上面的盖子,一一放在桌上,亲自添置饭菜,“殿下,吃点东西再回宫罢。”

  楚郁端起碗筷,顿了顿,道:“你不用起这么早去做这些的。”

  嵇临奚脸上再度露出受伤的神情,“殿下是不喜欢小臣做的饭菜,觉得他们还不如小臣府中下人做的可口吗?”

  楚郁不喜欢嵇临奚露出这样的神情,会让他看着,有点身体发软,心也会变得很软很软。

  “没有,你做的很好吃,但是这样会很累。”

  “小臣又不是日日都如此做,连偶尔的几次殿下都不愿让小臣动手,小臣真的要伤心死了,小臣会觉得殿下不再需要我了,心中痛苦难当、郁郁难解……”

  楚郁夹了一筷子米饭塞在他嘴里,微微一笑,额角微跳:“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知道他吃这一套,就总拿这一套对付他。就像他从前知道嵇临奚吃那一套,就用那一套应付嵇临奚。

  这何尝不算是一种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嵇临奚张嘴,连着筷子舔一遍的把米饭舔进嘴里。

  楚郁低头用完膳,只要是嵇临奚夹过来的菜都照单全收,直到吃到七分饱,他放下碗筷,轻声道:“嵇临奚,孤回宫了。”

  “嗯,小臣随后就来,殿下。”嵇临奚望着他柔情似水地说。

  楚郁起身,往外走了两步。

  “殿下,还有披风!”

  他回身,嵇临奚已经大跨步到床边,把披风拿过来,披在他身上系着,深邃阴鸷的眉眼此刻异常平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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