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味涌到喉间,像把生锈的刀在食道里来回剐蹭。张小帅盯着掌心的朱砂红——那不是里衬蹭来的颜料,是混着血丝的汗,顺着“丹”字铜牌的凹痕往下渗,在雪地上洇出个边缘模糊的鳞片形状,像条即将破土的蛇。
昏迷时的铁链声突然清晰。不是地牢的铁索,是丹炉开合时的齿轮转动声——他曾在半梦半醒间看见暗红色的光,炉壁上的鳞片纹随着轰鸣起伏,王扒皮的声音从炉心飘来:“第三十八号阳魂引…该醒了。” 此刻摸着铜牌边缘的抓痕,才惊觉那不是梦——前身被塞进丹炉前,曾用指甲在铜牌上刻下最后的求救信号,三道划痕歪扭却锋利,像要把“丹”字剜成“歹”。
“大人,乱葬岗的棺木…”老王的声音带着颤音,灯笼光映在陈公公的尸身上,七窍流出的朱砂正顺着棺木缝隙往下滴,在雪地上连成线,指向张小帅掌心的鳞片形血晕,“陈公公的手…还攥着半片飞鱼鳞片。”
鳞片在雪光下泛着暗红,边缘绣着极小的“陈”字——和他腰间铜牌的“丹”字同个刻痕。张小帅忽然想起给溺水者画鳞片时的细节:那人右胸的鳞片比左胸多了道倒钩,当时他以为是手抖,此刻看着陈公公掌心的残片,才发现那倒钩是刻意为之,像把能勾住丹炉齿轮的钩子。
“百户大人说,这鳞片纹…”老王忽然凑近,瘸腿碾过雪地里的丹炉残砖,“每片都对应丹炉的‘引魂口’,右胸那片…连着阳魂的命门。”
命门二字让他指尖一颤。锁骨下方的皮肤突然发烫,那里有块淡紫色的印记,形状竟与右胸的鳞片纹重合——不是胎记,是针孔愈合后留下的疤。记忆碎片拼合:王扒皮举着银针逼近,针尖刻着飞鱼鳞片纹,药童捧着木盘,盘里摆着“万寿丹”和刻着“丹”字的铜牌,而他前身的血,正顺着银针滴在鳞片纹上,给丹炉“开引”。
“验棺。”他甩开老王的手,指尖捏着陈公公掌心的鳞片残片,朱砂蹭过自己右胸的纹路,竟严丝合缝。棺盖掀开的瞬间,硫磺味混着尸臭涌来,却盖不住死者领口露出的内衬——和他的飞鱼服一模一样,只是右胸的鳞片被剜去了,留着新鲜的血痂,像被生生扯下的活物。
“头儿,他后颈…”阿七忽然指着陈公公的头发,拨开后露出个青紫色的针孔,周围皮肤凸起,形成个鳞片形的小包,“跟您的疤…一模一样!”
针孔中心泛着暗红,像颗嵌进皮肤的朱砂痣。张小帅忽然想起王扒皮说的“鲛人绡染朱砂”——哪里是鲛人血,分明是“阳魂引”的血,每片鳞片都是用活人血“养”出来的标记。他摸向怀里的铜牌,“丹”字凹痕里的朱砂红此刻竟在跳动,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铜牌与鳞片的关联,从丹炉深处爬出来。
风雪忽然变大,吹乱了棺盖上的封条。他看见封条背面用朱砂写着:“阳魂引第三十八号张远,右胸鳞片血祭完成,三日后入炉”。张远——他几乎遗忘的本名,此刻刺得眼睛发疼。原来从他穿上飞鱼服的一刻起,就成了丹炉里的“活药”,而陈公公,不过是用来“开引”的前药。
“百户大人真是体贴。”他转身时将鳞片残片按在封条的“入炉”二字上,朱砂血晕慢慢将字洇成黑色,“连入炉日期都定好了——只是不知,这炉子…够不够大?”
王扒皮的笑声从卫所方向传来,蟒纹补子在风雪里若隐若现:“张‘小旗’果然聪明——陛下的丹炉,专为‘阳魂’备着,自然容得下你这颗…‘上品魂’。”
上品魂。这个词让他想起验尸格目上的“七窍流朱”——不是暴毙,是“阳魂”被丹炉抽离的征兆。他忽然举起铜牌,让“丹”字对着王扒皮的蟒纹补子,牌面的倒钩在雪光下泛着银光,竟和补子上的鳞片纹形成倒影,像把悬在丹炉上方的刀。
“卑职突然想起,”他指尖碾过铜牌上的抓痕,血珠渗进刻痕,让“丹”字边缘的倒钩更清晰,“陈公公攥着的鳞片…好像缺了点东西。”
话落的瞬间,陈公公的尸身突然发出“咔嗒”响——是藏在牙槽里的东西掉了出来。张小帅捡起那枚染血的铜片,上面刻着个极小的“反”字,边缘还留着牙齿咬过的痕迹。原来陈公公临死前,把破局的钥匙吞进了肚子,此刻铜片上的“反”字,正对着他铜牌上的“丹”字,拼成个完整的“反丹”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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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扒皮的脸色骤变,袖口红绳绷得笔直,绳头的丹丸“啪”地坠地,滚进陈公公的朱砂滩。张小帅看着丹丸表面的炉纹渐渐被血晕覆盖,竟在雪地上映出丹炉爆炸的幻象——炉壁的鳞片纹寸寸碎裂,王扒皮的蟒纹补子被气浪掀飞,露出底下藏着的“丹”字烙印。
“原来如此。”他捏着“反”字铜片,贴向胸前的鳞片纹,朱砂里衬突然发烫,却不再是灼痛——那是活人的血在反抗,是前身的魂在指引,“丹炉锁魂,反字破之…陈公公,多谢了。”
风雪灌进领口,飞鱼服的鳞片纹在银光中若隐若现,不再是“引魂符”的形状,而是个巨大的“反”字,深深印在乱葬岗的雪地上。张小帅望向卫所方向,那里的灯笼正在风雪中爆燃,像极了记忆里丹炉的火光——只是这次,火不是烧向活人,而是烧向那些把人炼成丹药的“圣恩”谎言。
棺盖重新合上时,他听见陈公公的指甲在棺壁上刮出最后的声响——不是恐惧,是解脱。张小帅将“反”字铜片塞进铜牌的凹痕,“丹”字瞬间变成“反丹”,牌面的倒钩此刻竟泛着温热,像把刚从火里淬出的刀。
雪粒继续落下,却再也盖不住雪地上的“反丹”符号——就像再也盖不住,那个藏在飞鱼服鳞片下、即将破土而出的真相。张小帅摸着胸前发烫的鳞片,忽然笑了——王扒皮以为他是待宰的羔羊,却不知道,从他捡起陈公公的鳞片残片的那一刻起,这场“阳魂入炉”的戏,就已经变成了“反杀入炉”的局。
而丹炉的火,终将烧向它的主人。
第一章 三更雪地里的残魂木牌
堂外更夫敲过三更,梆子声混着雪粒打在瓦上,碎成细不可闻的叹息。张小帅盯着王扒皮转身时扫开的雪——半块木牌露出边角,炉纹刻痕与他腰间的“丹”字牌分毫不差,只是中间的字被砸得血肉模糊,只剩个“魂”字边角,像从某具尸体上扯下来的残片。
“张‘小旗’记得验棺时仔细些。”王扒皮的声音飘在风雪里,蟒纹补子上的金线沾了雪,泛着冷硬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