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牙,都在正午的阳光里,显露出最狰狞,也最该有的模样。
第三十二章:轿底惊骸
午时的阳光像把滚烫的刀,劈在提刑司大堂的青石板上。应天府尹的惊堂木“啪”地震碎案上茶盏,沸水混着碎瓷溅在王典史脚边,惊得他官靴上的齿轮纹绣线抖成筛糠——当衙役们掀翻他的八抬官轿时,轿厢底板“吱呀”裂开道缝,滚落的不仅是沾着金粉的镇魂散药包,还有半枚嵌着碎发的獬豸角银饰。
“先帝若知你们拿活人试药!”应天府尹的胡须抖得像风中的芦苇,指尖戳着轿底暗格渗出的黑渍,“这轿板夹层里的血锈,怕比你官服上的齿轮纹还多三层!”他忽然蹲下,指甲抠出块黏着布料的人骨——正是乱葬岗试药人骸骨上missing的指节,“马文才用‘瑞丧司’布裹尸,你倒好,拿官轿当运尸车!”
王典史的旱烟袋第三次掉在地上,烟丝混着轿底漏出的丹砂滚成暗红的团。他盯着那半枚獬豸角银饰,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进他手里的话:“典儿,轿底暗格藏着神机营的老本......”原以为是金银,却不想是二十年攒下的试药人骨,每根指节上都刻着细小的齿轮纹,像道永远洗不净的罪印。
“大人明鉴!”他忽然扑向轿底暗格,却被衙役用水火棍按住,官服袖口的齿轮纹被扯破,露出腕间新添的抓痕——正是昨夜转移骸骨时,被试药人尸身指甲抓的,“这轿是先帝亲赐的!当年神机营......”
“先帝亲赐的轿,是让你装百姓的冤魂?”张小帅掀起轿帘,内侧绣着的丹鹤纹间,暗线勾勒的齿轮与獬豸角重叠图案,正和丹室墙上的涂鸦一模一样,“您瞧这轿顶金箔,刮下来能凑够‘圣颜丹’的十味药引——其中‘獬豸血’那味,怕就是从马文才们的亲眷身上刮的吧?”
马文才跪在一旁,后颈的血渍浸透了孝服,看见人骨指节忽然发出破锣般的干呕:“这指节......是张念安的!她右手无名指戴过银戒,指节内侧有颗红痣......”他忽然想起那个黄昏,张念安抱着药包走进马府,发间别着的野菊沾着夕阳,却不想转眼就成了轿底暗格里的一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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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底暗格被彻底撬开的刹那,腐臭混着丹砂味涌出来——七具用“瑞丧司”布裹着的骸骨层层叠叠,每具胸前都别着刻有齿轮纹的木牌,最上头那具白骨的指缝里,还攥着半片褪色的红帕子——正是张小帅妹妹临终前攥着的那半块,绣着的半朵花此刻沾着轿底的血锈,像朵永远开不败的冤。
“七具骸骨,对应七颗镇魂散毒丸。”老王的烟袋锅子敲着木牌上的齿轮纹,火星溅在骸骨的牙床上——那里还嵌着未化的金粉,“王扒皮,您说这轿底的‘老本’,是先帝赐的,还是你爹从乱葬岗捡的?”
王典史忽然浑身瘫软,脸贴在青石板上,官帽里掉出张泛黄的纸条——是父亲临终前的手书:“典儿,轿底暗格每十年清一次,骸骨焚化后,齿轮牌留作药引......”字迹被水渍晕开,却仍能看清“药引”二字旁画着的獬豸角,和轿底骸骨胸前的木牌标记一模一样。
“原来您家传的不是官轿,是焚尸炉。”张小帅捡起那半片红帕子,帕角的银线断口正与马文才衣柜里粗麻布的缺口吻合,“马文才用‘瑞丧司’布裹尸,你用官轿运尸,最后再把骸骨烧成丹砂——这‘圣颜丹’的药引,根本是活人熬的骨血!”
应天府尹忽然转身,对着北面皇宫方向重重一揖:“先帝啊,臣替您清了这轿底的冤!当年神机营旧部曲解您的‘齿轮计划’,拿活人试药,如今总算让他们的罪,见了光!”他转身时,官服下摆扫过轿底骸骨,某具白骨的手腕忽然“咔嗒”露出串银镯——是马老爷子生前戴的,内侧刻着“天理昭昭”四字,此刻被阳光照亮,像道打在凶犯脸上的耳光。
“搜他的官印!”张小帅忽然指着王典史腰间的牛皮袋,“密信上的火漆印,必定是用官印改刻的!”
牛皮袋被扯开的瞬间,铜印“当啷”落地,印面的獬豸纹被凿去一角, replaced by齿轮图案——正是密信上火漆印的模子。王典史盯着铜印,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父亲举着刻刀在印面上凿刻:“典儿,这印盖下去,就是‘齿轮计划’的新章......”那时他不懂,所谓“新章”,是用试药人的血来写的。
“带走!”应天府尹再次拍响惊堂木,震得轿底骸骨的指节动了动,“将王典史、马文才收押天牢,轿底骸骨交仵作验明身份,通知家属领丧!”
衙役们抬起官轿时,轿底漏下的丹砂在青石板上画出条红线,从王典史的官靴前,一直延伸到张小帅脚边——那里躺着妹妹的半块红帕子,绣着的半朵花此刻被丹砂染红,像朵终于绽放的血花,替所有屈死的魂,讨了个说法。
老王吧嗒着烟袋,烟锅子戳向轿底的齿轮纹暗格:“瞧瞧,这官轿抬了二十年,抬的不是官威,是死人的怨。先帝若真活过来,怕得先用这轿底的骸骨,砸烂他们的狗头。”
窗外,申时的梆子声响起。阳光穿过轿帘破洞,照在骸骨胸前的齿轮木牌上——那些曾象征权势的标记,此刻沾着血锈,在光影里晃成一个个扭曲的“罪”字。而王典史的旱烟袋还躺在地上,烟丝早已熄灭,唯有铜锅上的獬豸角断口,还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像极了先帝遗诏里被撕掉的那页,终于在这场清算里,露出了本该有的,狰狞的真相。
当衙役们锁上天牢大门时,马文才忽然想起父亲教他认药的第一天,曾指着药柜上的獬豸香炉说:“文才,开药先开良心,断不能让药里沾了人血。”可如今他的良心,早和轿底的骸骨一起,烂进了齿轮纹的暗格里,唯有父亲刻在银镯上的“天理昭昭”,还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柄永远悬在头顶的剑,终于在这一刻,落进了所有罪的根里。
这一回,不是官轿抬着权势走,是天理抬着冤魂来——轿底的骸骨会化作尘土,可齿轮纹里的血,獬豸角上的锈,还有那半块永远缺角的红帕子,会永远钉在提刑司的卷宗里,让每个妄图用权势遮天的人,都看见:天,从来都是亮的,亮得能照见轿底最深处的,不敢见光的,脏。
第三十三章:收网时刻
午时的阳光将提刑司大堂照得透亮,十二枚银钉在青石板上滚成不规则的弧,钉头的獬豸纹映着光,像十二只微睁的眼。第七枚银钉停在张小帅脚边,“张念安”三字被血珠浸得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