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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位“哐当”摔在地上,露出背面刻着的“天理”二字——那是马老爷子临终前用指甲抠出来的。张小帅望着地上的银钉,忽然想起妹妹死前攥着的帕子,上头沾着的墨点原来不是绣线,是掺了血的獬豸墨,是这桩桩血案里,每个凶手都以为能遮住天的“小聪明”。
衙役押着犯人走出灵堂时,马文才后颈的银钉被白纱帘勾住,“啪”地扯落在地——钉尖的血锈混着醒魂草的绿锈,在阳光下映出个扭曲的“悔”字。老王往烟袋锅里填了新烟丝,火星明灭间望着供桌上的长明灯:“瞧瞧,这当堂断的不是案,是人心——银钉钉得住风府穴,却钉不住天理;镇魂散镇得住活人,却镇不住死人的冤。”
窗外,午钟响起。灵堂的白纱帘重新落下,遮住了地上的银钉和血渍,却遮不住供桌下露出的“天理”二字——那是马老爷子用最后一丝力气刻下的,此刻正被阳光照亮,像柄悬在凶犯头顶的剑,终于在这场断案里,落下了最公正的一剑。
第三十二章:信落惊堂
巳时三刻的阳光正烈,灵堂的窗棂被晒得发烫。马文才扑向窗边的身影被大牛像拎小鸡般拽回来,靛青长袍兜着的风掀起供桌上的黄表纸,“哗啦”乱舞间,怀里滚出的不仅是渗着金粉的镇魂散药包,还有半片焦黑的宣纸——未烧尽的边角处,“提刑司王典史”的落款朱砂印,正像滩凝固的血,洇在“速将马员外做成‘瑞丧’”的墨痕旁。
“我没有!是他逼我......”马文才膝盖磕在青砖上,指尖抖着去够那片残信,却被张小帅抢先一步踩住。残信上“掩试药之迹,赏银千两”的字迹在鞋跟下扭曲,像条被掐住七寸的蛇,而他后颈未拔的银钉还在发间晃荡,钉头的獬豸纹沾着汗渍,泛着诡异的青锈。
“逼你?”张小帅捡起残信,未烧尽的纸边还带着丹室的焦糊味,“王典史的密信里,‘瑞丧’二字旁画着齿轮纹——和你丹室药柜的暗锁、他袖口的标记一模一样。你俩一个拿亲爹当‘祥瑞’掩罪,一个拿官银买凶,倒把‘逼’字说得像块遮羞布?”
灵堂内的白纱帘被风扯得猎猎作响,马夫人的哭声忽然变了调——她看见残信上的“赏银千两”,想起儿子近月来添置的珊瑚笔架、翡翠扳指,原以为是药铺生意兴隆,却不想是用丈夫的命换的。她忽然抓起供桌上的香炉砸过去,铜炉擦着马文才耳边飞过,砸在墙上溅出火星:“你爹临死前说‘别信齿轮纹’......你竟拿他去换银子!”
香炉滚落在地,香灰扑簌簌落在残信上,盖住了“千两”二字,却盖不住马文才发颤的指尖——那上面还留着掐断父亲气管时的掐痕。他忽然想起那晚在丹室,王典史塞来的密信在烛火下泛着油光:“马员外若敢报官,便用‘瑞丧司’旧法处置,事后许你州府药材独卖权......”那时他盯着信上的齿轮纹,想起父亲书房里藏着的旧账册,银钉在掌心焐得发烫,却没听见父亲被布裹住时,从喉咙里挤出的模糊的“文才”。
“是他说试药人死了该毁尸!”马文才忽然指向王典史,后者正缩在堂角发抖,官服下摆沾着乱葬岗的新土,“他说‘瑞丧司’的布能镇住冤魂,让我用粗麻布裹了爹扔进坑......可我没想让他活埋啊!我去乱葬岗时,他指甲都抠穿了布......”
“活埋?”老王的烟袋锅子“当啷”掉在地上,铁链哗啦作响,“仵作说你爹右手指甲缝里全是羊蹄草——那是乱葬岗新填的土坑才有的草,他被埋时还在用手刨土!你听见他抓布的声音,却转头就往他坟头踩了三脚,对不对?”
马文才忽然浑身瘫软,额头磕在青砖上,血珠混着香灰渗进砖缝。供桌上的长明灯“噼啪”爆了朵花,映得他后颈的银钉影子极长,像根从地里伸出的手,正攥着他的后心。残信上的“王典史”三字在光影里晃了晃,忽然和记忆里那人袖口的齿轮纹重叠——原来从三年前替他送第一份试药名单开始,他就成了齿轮上的一枚钉子,被人钉在“瑞丧司”的旗号下,再也转不出去。
“大人,这密信残页与王典史书房搜出的火漆印一致。”张小帅展开另一张完整的密信,火漆上的獬豸角缺痕正与马文才崩落的暗扣吻合,“他二人合谋用‘瑞丧’之法处理试药人,马文才动手,王典史遮掩,这‘赏银千两’,分明是买命钱。”
应天府尹的惊堂木第三次拍响,震得灵堂梁柱上的积灰扑簌簌落:“王典史,你身为提刑司官员,竟教唆杀人、毁尸灭迹,该当何罪?”
“大人饶命!”王典史忽然扯开官服,露出内衬绣着的齿轮纹——每道纹路里都嵌着丹砂,“当年神机营旧部用这标记倒卖毒丹,我不过是......不过是按老例办事......马文才说他爹知道试药名册的下落,若不除了,整个链条都要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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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链条?”张小帅冷笑一声,踢开脚边的镇魂散药包,金粉洒在残信上,“你们的链条是用人血串起来的!张念安、李捕头、马员外......每个名字背后都是具裹着‘瑞丧司’布的尸体,而你——”他忽然指向马文才,“用亲爹的命换银子时,可曾想过,他当年抱着你在药铺抓药,连一钱细辛都舍不得多抓?”
马文才忽然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抓起残信塞进嘴里——却被大牛捏住下颌,银钉在挣扎中“啪嗒”掉落,钉尖还沾着块带血的头皮。他盯着地上的钉子,忽然想起父亲教他认药时说的话:“獬豸辨是非,入药先问心。”可他的“心”,早被王典史画着齿轮纹的密信腌成了毒丹,混着镇魂散的金粉,再也找不回了。
“带走!”应天府尹挥了挥手,衙役的锁链声里,马文才忽然回头,盯着供桌上父亲的灵位——那是他亲手用“獬豸墨”写的,此刻墨色褪了,露出底下父亲用指甲刻的“冤”字。白纱帘被风掀起一角,阳光穿过窗棂,在残信的“瑞丧”二字上投下阴影,像具展开的裹尸布,终于将两个凶犯兜头罩住。
老王捡起地上的银钉,烟袋锅子敲着钉头的獬豸纹:“瞧瞧,这信没烧干净,倒是把良心烧没了。当年他们靠密信勾连作恶,如今密信落了地,冤魂也就该闭眼了。”
窗外,午钟响起。灵堂的白纱帘重新落下,遮住了地上的金粉和血渍,却遮不住供桌下露出的半片残信——“提刑司王典史”的落款旁,那团未烧尽的纸角还在冒烟,像个永远灭不了的火星,等着在天理的风里,烧出真相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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