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地契上盖了獬豸印——莫不是想让冤魂替他办案?”
“大人息怒,”小吏搓着冻僵的手,指尖沾着未燃尽的镜花粉,“那宅子凶名在外,百姓避之不及,就算提刑房住进去,也不过是座‘孤坟’——何况……”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王典史耳边,“您忘了地窖里的‘镇尸符’?当年赵同知埋了九道符,就是防着提刑司的人翻旧账。”
王典史的八字胡抖成筛子,肥指捏着密信边角——信上“张”字的墨痕,竟与他腰间獬豸佩的断角缺口重合。七年前那个雪夜,他看着赵贪廉剜下张正明的佩牌,断角处溅出的血珠,此刻竟在记忆里,与张小帅地契上的獬豸印重叠。“镇尸符?”他忽然冷笑,算盘珠子在掌心转得飞快,“那小子带着老仵作和傻大个,把验骨箱摆在正堂,分明是冲着丹炉和窑厂来的——传我的话,让城西窑厂今晚就烧窑,把‘药引’名册和骸骨全化成灰!”
“大人,可那窑厂……”小吏望着窗外的风雪,忽然想起坊间传闻:提刑司的验骨刀能“认骨”,哪怕烧成灰,也能从骨灰里数出刀伤。他忽然瞥见王典史腰间的獬豸佩,断角处凝着黑血——那是张正明的血,七年来,每到雪夜就会泛出腥气,“要不咱先探探虚实?听说张小帅花五两银子买宅,这价连地基砖都不够……”
“五两银子?”王典史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冷,“他是拿银子当诱饵,引咱们露马脚——当年张正明查‘齿轮计划’时,就用过这招!”他忽然指了指案头的《顺天府志》,书页间夹着赵贪廉的密卷,“告诉窑厂王管事,用‘镜花粉’混着窑灰烧,就算提刑司的人来了,也只能闻到鬼香,瞧不见人骨!”
风雪忽然变急,窗纸上的雪粒子被吹成“冤”字,恰好映着王典史扭曲的脸。他忽然想起刘三的密报:张小帅的地契上,纸背刻着齿轮与獬豸的叠纹——那是提刑司与“齿轮计划”的死结,当年赵贪廉用这纹章炼秋石丹,如今张小帅却用它当“门牌号”。“也罢,”他忽然抓起算盘,算珠上的丹粉簌簌掉落,“就让他在凶宅里跟死人作伴——等窑厂的火灭了,顺天府还是咱们的天下!”
与此同时,槐安巷甲字七号的破窗里,醒魂草灯的光映着张小帅的脸——他正对着地契上的獬豸印,用验骨刀细细描着断角。老王蹲在一旁,烟袋锅子敲着从窑厂送来的算盘:“大人,刘三没说错,丙字窑的地基下,果然埋着三箱骸骨——每具骸骨的腕间,都系着刻着‘寅卯辰巳’的铃铛。”
“铃铛?”张小帅忽然想起父亲卷宗里的插画——赵贪廉用“时辰铃”标记药引,寅时铃配獬豸血,卯时铃配商贾魂。他忽然摸出从刘三那里搜来的青铜钥匙,钥匙环的“承恩堂”暗纹,此刻与地契暗纹的齿轮严丝合缝,“老仵作,把铃铛按时辰摆成獬豸阵——王典史以为烧了骸骨就能灭迹,却不知道,死人的铃铛,比活人算盘响。”
老王郑重地点头,烟袋锅子在骸骨腕间的铃铛上敲出清响——不是恐惧,是冤魂的应答。大牛忽然举着“鬼面盾”冲进来,盾牌边缘的油香混着窑灰味:“头儿!城西窑厂起火了!但俺们早把名册和骸骨转移了,还在窑门上贴了您的獬豸印——现在窑厂的人看见盾牌上的鬼脸,腿肚子直打颤!”
“打得好。”张小帅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释然,“王承业以为镜花粉能迷人心,却不知道,醒魂草的香,能让鬼迷的人醒过来——老仵作,明日公堂之上,咱们就用这算盘、铃铛、还有地契上的獬豸印,让他瞧瞧,什么叫‘死人的证据,活人抢不走’。”
夜风裹着雪粒子灌进正堂,吹得验骨台上的骸骨指节轻颤——那是货郎的骸骨,腕间的“寅时铃”忽然发出清响,竟与远处顺天府的更鼓声同频。张小帅望着窗外的风雪,地契上的獬豸印在灯影里,渐渐与老槐树的断角重合——断角处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像盏灯,照着王典史派去窑厂的人,照着顺天府后衙的算盘,更照着所有藏在暗处的“活鬼”:提刑房的“鬼门关”,从来不是鬼的关,是活人的坎,是所有罪孽都要迈过的、由死人骸骨铺成的、通向公道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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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正堂的《獬豸图》在醒魂草灯的照映下,断角处的“醒”字越发清晰——那是父亲用命刻的字,是母亲用血写的字,是所有被丹炉吞噬的冤魂,此刻借张小帅的手,重新亮起来的字。而王典史后衙的算盘珠子,此刻正被风雪卷进阴沟,算珠上的丹粉溶于雪水,竟在青砖上冲出个“灭”字——灭的是齿轮计划,是鬼蜮伎俩,更是所有以为能借“鬼”遮罪的活人,终将熄灭的、虚妄的长生梦。
《尸语者手记·凶宅秘录》
第四章:压价与暗流(终章)
雪粒子打在凶宅天井的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响。张小帅站在老槐树旁,靴底碾过刘三掉落的算盘珠子,听着珠子滚进砖缝的“咔嗒”声——像极了丹炉齿轮停止转动的刹那。老槐树桠间的断绳在夜风里晃荡,绳头的斜角切口映着醒魂草灯的光,忽然让他想起父亲卷宗里的一句话:“绳断处,冤起时,獬豸断角照青丝。”
狸花猫不知何时跳上他肩头,爪子扒拉着胸前的青铜纽扣——那枚从地砖缝里捡的纽扣,“王”字刻痕被猫爪蹭得发毛,忽然“啪嗒”掉下块铜皮,露出底下的“玉”字残纹。“业。”老王的烟袋锅子敲在树干上,火星溅进积雪,“王承业的‘业’,齿轮计划的‘业’——当年他爹靠炼秋石丹巴结司礼监,到他这辈,终究要还这‘业’。”
猫爪忽然按住他腕间的獬豸刺青,断角处的疤痕在雪光里泛着淡粉——那是七岁那年,母亲用断簪刻下的印记。此刻铜纽扣的“玉”字与刺青断角相抵,竟在雪地上投出个“解”字——解是解冤,是解业,是提刑司的刀,终于要解开这缠绕七年的死结。
“老仵作,”张小帅望着树桠间的断绳,绳头的磨损痕迹,恰好与王典史佩刀的刀刃弧度吻合,“当年王承业用这绳子拖绸庄掌柜的尸体,绳结上的丹粉,到现在还嵌在纤维里。”他忽然摸出验骨刀,刀刃刮过绳头,粉末落在醒魂草灯上,腾起淡紫的烟——是镜花粉混着丹毒,“这味儿,跟刘三鞋底的一模一样。”
老王忽然从袖中抖出卷尸格,朱笔圈着绸庄掌柜的“缢痕”:“大人您瞧,这缢痕的斜角朝右——左撇子的手法,跟王典史磨墨的习惯分毫不差。”他忽然指了指断绳上的血痂,“还有这血,不是掌柜的——是货郎的,当年刘三拖尸体时,蹭到了货郎袖口的伤口。”
狸花猫忽然跳下地,爪子扒开树根旁的积雪,露出块刻着“卯时”的青砖——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