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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炼丹师直愣愣地看着宁随渊。

  他面色冷沉,无尽戾气近乎渗出,“我让你们滚。”

  成风很快反应过来,忙不迭招呼一群人出了炉室,便连碧萝想要留下,也被他一并扯了出去。

  偌大的房内只剩下了两人。

  扶荧闻见他身上的血腥味,厌从心起,忍不住掩唇干呕,转身再欲离开。

  宁随渊不给她机会,挡在她面前,“若不然再打我一巴掌?”生怕扶荧够不着,他还好脾气地弯腰靠近,把另半张脸递过来,指给她,“来,朝这里。”

  扶荧从未见过这般恬不知耻的。

  她气得浑身作抖,既然都已经打他了,也不怕接下来的话再惹他恼怒,当即颤着手点向身后,“你将你将他人的内丹剥给我吃?还用如此残忍的法子,你为何这样做?!”

  宁随渊神姿冷漠,似乎并没有把她的控诉放在心上。

  望着扶荧隐隐泛红的眼眶,宁随渊缓声解释:“医师说你身体孱弱,需得内丹调补;他们本就是该死之人,如此也算是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好一个物尽其用!

  扶荧满是荒谬地看着他,“我也是医师,你为何不先来问过我的意见?你这般所为,让我和生食血肉有何区别?”

  宁随渊对此满不在乎,语调仍是温和不变:“我是为了救你。”

  扶荧哪会听信这个理由。

  她后退两步,面露失望与排斥:“到底是为了救我,还是为了满足你残暴肆虐的私欲,只有你自己清楚。”

  一句残暴弑杀的私欲,立马让宁随渊的面色陷入冷寂,心也跟着跌入谷底。

  他打消了继续解释的心思,冷冷一哂,向前逼近,“残暴肆虐?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

  “难道不是吗?”扶荧仰起头与之对视,“麻木不仁的是你,杀人盈野的是你,诛戮无尽的也是你,这本该就是你的本貌,又何必打着为我救我的旗号当作你残杀的理由?你就是想看着我吃了他们,好满足你变态的私欲!”

  扶荧怒火攻心,一时间口无遮拦起来,“你就是想让我变得和你一样不堪!只有这样你才开心,你才自得!”

  她的每个字每句话无疑都是在往他心口捅刀子,宁随渊从未否认过自己的残酷,旁人说他冷血,那他就冷血;旁人说他残忍,那他就变得残忍。

  优柔寡断,是一个魔尊最不该拥有的东西。

  他明明已经习惯了,明明已经习惯了的

  可是

  他好像没有办法把扶荧当作旁人。

  宁随渊心口绞痛,便连血肉都跟着绞缠在一起。

  他眼尾猩红,凝目她生气的面容,听着她锐利的质问,经过了几息般的停顿之后,最后奇异般地冷静了下来。

  他勾唇笑了下,身形欺近,眼底冰寒犹如凛冬深雪,“没错。”他嗓音寂冷,“你既知道我的本性,就不该胆大违背。明日那药还会按时送去,你若不喝,本尊有的法子让你喝。”

  扶荧听罢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宁随渊,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有疯。”宁随渊语气沉抑,“只是如你所愿,变得麻木不仁。”

  “此前我对你过于宽容,好像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宁随渊说着直起身,眉目低敛,过长的睫毛坠压下来,衬着双眸寒意犹若冰霜。

  愤怒堆积在胸口,一时间让她匀不过气来。

  宁随渊无视她惊诧的眼神,抬眼唤成风进来,“送她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烛明殿半步。”

  扶荧哑然失笑,“你还要软禁我不成?”

  宁随渊说:“你未经本尊的允诺踏足此处已是大错,若嫌烛明殿难待,那便去指骨狱,二择其一,本尊不为难你。”

  不为难,这句话已经是为难了。

  看似宽宏,不过是料定扶荧不敢吃苦。

  的确,扶荧见识过指骨狱的可怖,对那地方讳莫如深,可他又偏偏忘记她性格倔强,最不擅长妥协。

  “不必。就依帝君所言,让我去指骨狱,”扶荧罢了还讥落一句,“和一群活死人待着,也好过活吃人。”

  扶荧说罢,昂首离去。

  宁随渊双拳紧拢,眉间阴气几欲倾泄,成风站在两人当中左右为难,思来想去,只能先扭头把人送回烛明殿。

  扶荧到底是块硬骨头,不往烛明殿的方向走,却是直接去往蘅境坪。

  大步阔首,饶是成风也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澄光坠离,整座九幽城是难得的温和良日,扶荧不似这天光,满心寒霜,想到丹炉里犹如咸鱼般烤干殆尽的人,终是没忍住,佝着脊背吐了出来。

  “姑娘可好?”成风急忙上前关切。

  扶荧连带着看他也不顺眼,拒绝其靠近,声音更是疏远异常:“成风大人请吧,我会自行前去牢狱,不劳您操心。”

  成风是操心。

  他这辈子就没像今天这样操心过。

  “姑娘不要说气话,你晕厥多日,帝君倾尽全力命人为你医治,绝非那种麻木不仁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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